在天界这个本来就高处不胜寒的地方,依山傍水,后有清泉假山,前有绝美楼宇,也是一种享受。寞天盘腿坐在泉水旁,自山谷中涌动而出的泉水流到院中的低地,加上工匠们高超的手艺以大理石铺砌四周,是以,一方水池宛若天成。寞天端起瓷杯轻轻晃动,却久久未饮下,眼神凝聚在树影斑驳的池水中。“再不喝,茶都凉了,哈哈……”忽地,一个清响明润的声音响起,风吹草动,平静的池水竟然泛起了奇怪的涟漪。寞天并没有逐声音探去,而是把手中的被子随意凌空一掷,然后一阵温和的气流却轻轻把瓷杯卷起,杯中茶水未滴分毫。来人一身绯衣,颜色不见得有多深,却显得妖艳似火,犹如青葱的手指轻轻抓起瓷杯,横在寞天的眼前。“寞天仙官好生任性!请烟萝喝茶,断不必这般!”
声音里带着不可捉摸的怨气和嗔怒,却又仿佛风吹即散。寞天宛然一笑,正要接过她手中的瓷杯,却猝不及防“唰”的一声,他的衣袖被这个绯衣女子撕的个七零八碎。寞天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目瞪口呆。绯衣女子仔细一瞧,一张巴掌脸长得十分精致不说,还十分钟妖冶,这妖冶里面一看便知,她是妖族的人,眼角下面一顿淡粉色的兰花印迹十分显眼。“你知不知道,你的衣袖,适才扫到了本王的头发?”
绯衣女子带着莫名的笑意与寞天对视。寞天无奈地笑了笑,“行行行,是寞天冒犯了,任由妖王发落。”
绯衣女子也盘腿坐下,举起茶杯微微弓身,一副自甘请罪的模样,提起寞天被撕烂的左袖之下露出一只洁白的手臂。“你总算还知道我这个妖族之王的身份。”
“寞天怎会不知?寞天时时刻刻都知道。”
“那么,你还不来履行之前的约定么?”
“寞天不敢违背天规。”
“哈哈……那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绯衣女子把寞天的手臂狠狠一扔,和她来时一场没有防备正要扬长而去。寞天无奈的摇摇头,这时,背后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主人,妖王她……”绿鸳出现在寞天的身后。“你给我盯住她,不能让她伤害到月寒笙。”
临死之前,绿鸳想起了她和寞天的初遇,如果没有这个人,她的一生,又会在哪里?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妖界并不出名却经常命悬一线的杀手。手中一把短刀妄想翻云覆雨,却经常在鬼门关前来回的杀手。不论是人还是妖怪,在真正要死之前,仿佛就要拼尽全力将一生回忆。“这小姑娘怎么处理?”
“留着无用却也无碍,丢去野狼谷喂狼吧……”她被一个妖族的残忍部落虐待,生不如死,身上伤痕累累。在远离人烟的野狼谷,绿鸳再次醒过来,觉得两万眩晕,头昏脑涨,她按了按太阳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脸,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她又想了想,然后立马正视了自己要面对的问题。她现在被妖族中人扔到这个地方,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要折磨她,虽然野狼谷可能更加残忍恐怖,但是,至少有了自由。她起身,发现此时已暮色四合,只有微微的霞光,让她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险恶的峡谷中。满身伤痕也好,毕竟是妖族杀手出身,她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秒杀一切的杀气。绿鸳忍着痛活动活动筋骨之后,随手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拿着防身。野狼谷,顾名思义,这里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野狼。果不其然,她刚刚清醒不久,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更不妙的是,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纵然自视妖族杀手出身,不可一世,但是只是因为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被她的主子惩罚,折磨得要死不活的,而今终于逃了出来,身上很多经脉也已经断了。此时已入夜,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山谷之中野狼众多,终于,她觉得有一丝畏惧。手里紧握着石块,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后退。忽地,她踩到了什么硌得脚生疼,是的,她没有穿鞋,这意味着每走一步,都不能是白走。她必须要走出来,而且,不能再回到以前那个魔掌了。可是现在的她根本走不出去,如果要等到天明,这意味着这一夜,她要与野狼们樵居山野。与其四处乱走,不如静静坐在原地。夜已深,山林之中愈加寂静,狼啸之声,也愈加凄历。她已寻了一处稍稍平缓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打坐。只觉一股动物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的颈间,她屏气运功,将身后的饿狼逼退,然后一把将手中的石块捏碎,翻手一掷,直击恶狼荧绿色的双眼。“嗷呜……”悲痛而凄历的嚎叫,必将引来更多的狼群。不多时,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有一群狼朝她而来。山林里本是漆黑一片,突然间残月破了浓云,给凄凉的山野洒下了薄薄的一层光亮。月光下,绿鸳看到就在她的不远处,狰狞残缺的人类的和动物的骨骸遍地都是。绿鸳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妖,还有天界的仙官,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骇人的画面。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周围的地形。她现在所处在一个比较宽敞的山谷里,两侧都是陡峭的绝壁。如此地形,果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啊!在心里将老不死的灵幽狠狠地痛骂了一顿,想让她,她偏不!一簇簇荧绿色的星火向她靠近,那就是野狼的眼睛。她站了起来,准备迎接着这殊死一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为首的野狼向她靠近,荧绿色的眼睛变得柔和,没有杀意。绿鸳愣了愣,觉得不可思议。小狼往她的裙子上蹭了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和适才想要袭击她的那头狼明显反差太大。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月色的原因,和她亲近的这只小狼,全身银白,煞是好看。不过,它背上的一缕血迹也尤为显眼和突兀。绿鸳缓缓伸手抚摸在它的伤口上,指腹感觉到它的皮肉之中包裹着硬物,再慢慢抚摸,原来是把匕首的断块。不由得,绿鸳竟觉得几分心疼,我在它的耳边轻语,“我帮你把匕首断片拿出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