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秦穆阳的确算有些“不知人间疾苦”了。毕竟,秦穆阳幼年时,一直住在陆府,或者说,一直住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别墅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还有别人照顾。完完全全的无忧无虑。至于后来嘛,就直接去了军中。秦穆阳一直以为,前线、战场,就是人间炼狱,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可是,自从从军中回来以后,看到某些事情,秦穆阳的一些思想,着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秦穆阳不敢说,那个战火纷飞、枪林弹雨的地方,和刚才这个压抑肮脏、饥寒交迫的地方,到底谁更加触目惊心。也不知道,那群朝不虑夕的人,和这群朝不保夕的人,到底谁才能看到更多的明天。秦穆阳唯一确定的是,地狱,可能的确在人间!不知为何,秦穆阳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种罪孽感。不是因为自己干了什么,而是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干。得到了很多,做得却很少。“不配!”
的确,不配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恍然回头,才发现,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么自私!只看到了自己,只想到了自己。无论是苦恼,忧愁……还是如何,主角,有且只有,都是自己。……其实不光是在那贫民窟中,还有这大街上,即便这里已是这个城市最为繁华,最为富庶的地方,仍然有很多,吃不起饭,住不起房,穿不起衣服的人。他们露宿街头,衣衫褴褛,面容邋遢。有的随意盖着几件又脏又破又肥大的被褥、棉衣,而有的呢,甚至连被褥、棉衣都没有,就盖着些纸板……的确,他们并不全是残疾人、老人、小孩儿。甚至于,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是年轻人,正值壮年、四肢健全、健康无比的年轻人。若是以前,秦穆阳定然不会可怜他们,觉得他们所遭受的苦难,用一个字便可以完全概括——那就是“懒”。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见过、听过太多的无能为力,身不由己。的确,正如苏见涉所说,有些人,单单是生存下去,就花光了所有力气。而有些人,即便是花光了所有力气,也难以生存下去。就这么又走了许久!……“那是什么?”
而就在秦穆阳思虑万千之际,余光中忽然瞥到了街边的一幕,脸色瞬间大变。听到这话,苏见涉便也随即看向了一旁。却说此时,众人已然走出商贸区,两边的楼层渐渐变矮。而路边的店铺呢,也从之前的商场、商贸街,变成了一些小商铺。相比于之前的富饶、繁华、靓丽、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这里,倒更显出几分烟火气。人们的生活节奏明显慢了许多,当然,也莫名祥和、温情了许多。原本是一片岁月静好,可却就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完全破坏、完全颠覆。就在路边的一处店铺外,围了好些人,透过稀稀拉拉的人群,秦穆阳清楚地看到,里面正发生着激烈冲突。有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正在殴打一个妇女。对,没错!“停车!”
确认了这些之后,当即便听秦穆阳厉声道。“嗯?”
这着实让苏见涉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看“王上,这里的情况,我们并不算完全清楚。而且,他们也并不能确定是真的起了冲突还是如何?”
“还是如何?”
秦穆阳当即回道“算准了我们一定会从这里走,然后演出一场戏,让我们去凑热闹吗?”
“这……”苏见涉尴尬一笑,道“我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贸然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吧,我护送您回去,同时找几个人,去调查情况!”
说着便就看向了秦穆阳。秦穆阳虽未说话。但仅是一眼,苏见涉便已然明白了秦穆阳的意思,立马改口道“那……您随他们回去,我下去,一定查清楚,若是那群人的确不是东西,一定让他们自食恶果!”
再看秦穆阳,就这么冷眼看着苏见涉,如果说,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可能,此时的苏见涉已然死了多回了。而仅是片刻,便听秦穆阳恶狠狠地说道“我说停车!并不是询问您的意见,怎么?我现在干什么事情,还非要让您开口答应才可以吗?”
“这……不是,不是……哎!”
苏见涉连忙道,转而是一声叹息,无可奈何,随即下达了命令。……而二人乘坐的轿车,刚在路边停好。秦穆阳便就直接打开了车门。苏见涉连忙跟上。至于其他人嘛,在苏见涉的紧急安排下,十几人守在车外,十余人,跟在秦穆阳、苏见涉身旁,数十人立马布防在四周,至于其他的人嘛,在车里等着,时刻候命。……因为苏见涉的犹豫,车队足足跑过了数十米远,而且,还拐了个弯儿!正因为跑了这段路程,秦穆阳对于刚才那场“混乱”,是看得更为清楚了。的确是起了冲突,也的确是,一群男子,至于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或者说,被他们殴打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已被打得是遍体鳞伤。现在正被一男子揪着头发,扇着嘴巴子!除了这群男子,这个妇女,以及围着的为数不多的看客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正被两三个男子捉着。这年轻女子与那中年妇女,看样子,貌似是对母女。见母亲被殴打,其自是想上去阻拦,但奈何,身后的两三男子抓得实在太紧,几番挣扎未果。最后只得连连哭喊求饶道“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别打了!”
已然是声泪俱下!听到这话,其身前不远处,打人之人,还的确是停手了,缓缓回头,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道“诶哟,求求我们?怎么求,拿什么求啊?”
“我……”年轻女子片刻犹豫,转而看了看地上中年妇女的模样,便是眼睛一闭,道“我……”“我欠你们的钱,会还上的!”
不过不等女子出声,那妇女便已然率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