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不说话，低垂着眼帘，静静聆听，睫毛似蒲扇轻抖。她说不出来话，此时她只有震惊！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她知道，在这里皇命是天！高座之上那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人权！道法！呵……“我知晓你看似比云亭欢脱，但心思却比他沉稳，这件事，你回去告诉他吧”“爷爷．”暮老抬手，打断她想说的话：“去了晋京记得时常回信，别把我和你花婆婆忘了出去吧。”

云霁抿抿嘴，眼里慢慢模糊起来，暮老再也没有看她，背着手对着窗外。转身，捏紧手中信封。“九儿……”老人沙哑的声音叫着她的乳名。擦擦眼角泛出的晶莹，抬头，微笑着：“暮爷爷。”

暮老看着面前的人，襁褓到成人，他一路相随，以后的路，到底还得她自己走。摸摸云霁头发，云亭和云霁的现在已经慢慢长大，脸也长开了。只是，二人容貌却不太相似。收回手，暮老慈祥的笑着：“没事，就是想多喊你几声，以后不知多久才能见上。”

“暮爷爷，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晋京吧，把花婆婆也带上．还有”暮老阻断她接下来的话。“我已习惯在山上的日子，哪儿也不想去。好了，回去吧。”

回去是指房间还是晋京，还是龙潭虎穴．出了屋，雨还在下，云霁深吸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她望着阴沉沉的天，方才，暮爷爷叫住了她，真的是简单的呢喃吗？总觉得他那眼神，是想告诉她某些事情……——回到了自己屋，云亭知道自己要下山而且是去晋京，高兴的无法自已。直到云霁把信给他看了，云亭才安静下来。打开被云霁捏成坨坨的纸张，云亭面容从喜悦到凝重，直到将信摔在地上。“皇帝是不是看不惯我们云家，祖父一辈子为国尽忠，老了还不让他消停！镇守边境，他怎么不去啊！”

男子浓眉紧皱，侧脸有棱有角，桃花眼不像平时放荡不拘泥，此刻像是有火花迸射，云霁掩唇偷笑，眼睛弯成月牙。云亭不解：“笑什么，难道你不生气吗？”

搞不懂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拍着小子脑袋，云亭一脸烦躁，傲娇挥开：“我都多大了，还一直拍。”

云霁这下更乐了，眸中熠熠生辉。“对，长大了！我是在笑我们家傲娇顽皮的臭小子，也有如此正气凌然的一面。哈哈哈！”

笑完，云霁又低垂着眼睑：“云亭，你怕吗？”

“怕什么？”

“没什么。早点睡吧。”

信中提到，十日后，将军府便会派人来接他们。十日，晋京。既来之则安之。前世到今生，她还没有怕过谁！龙潭虎穴，还是修罗地狱，她都要闯一闯！——近几日，药谷里的气氛很压抑，暮老自那日后便闭关，说是炼药。花婆婆拉着云霁手，细致的摸索，脸上刺青暗淡了些许。“九儿，这堆是你的，那堆是云亭的。时间紧，赶出来了三件。”

从小到大，她和云亭的衣服全是花婆婆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云霁声音有些哽咽：“婆婆，我不想走。”

“除了衣服，我还给你们装了几瓶药，以防不备之需。还有小时候你在穹顶山洞里捡到的那个黑球，带着吧，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说完，花婆婆爱怜的看着云霁，像是要把她的面容记在心里，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傻孩子，毕竟将军府才是你的家……还有云亭。”

云亭双手抱胸，立在门口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花婆婆叫自己，转身。往日少年已长成，桃花眼像极了他母亲。外面脚步声渐近，云亭看向外面，对来人打招呼。“琅书哥哥。”

琅书面上稚气已脱，白色衣摆粘着外面的野花粉末。淡淡应了一声，琅书对着花婆婆道：“谷外有人求见，说是云家的人。”

“有信物吗？”

“有。”

说着从袖口里翻出一个令牌。看着令牌上金光闪闪的云字，花婆婆轻哼：“带他们进来吧。”

“是。”

拱手退下。见到云家人时已是傍晚，此次来的不是云祁，而是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见到云霁云亭二人，连忙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参见少爷小姐！”

云霁与云亭对视一眼，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给云亭使个眼色。云亭轻咳几声：“快起来吧。”

面前人一脸络腮胡，一身硬朗之气。“你是？”

云霁问道。“在下是老将军的部下，名赤卫，派来接两位小主人回京。”

“何时出发？”

“明日。”

这么快！云霁按捺住心中情绪，轻点头。赤卫不再多呆，天色已晚，道一句退下便跟着琅书去了客房。翌日云霁早早就起了床，前几日花婆婆已把行囊备好，云霁将头发全部扎在后脑勺，斜插一根镂空玉簪，秀靥未施黛粉，樱唇一点红，看起来俏皮不失英气。院子里，云亭正在练剑，自从看到了那封信，云亭总是闷头不做声，话也少了。长剑如芒，男子长身玉立，单手执剑。剑尖如白蛇扭动，后腿一瞪！整个人往后翻，剑气凌然，嘶嘶作响！要落地之际，云亭单手拍地，点剑而起！一股剑气袭去，对面大树应声裂开！数片叶子飘落。收回剑，调整气息，感觉丹田里热气不再乱窜，他才呼一口气。“好！”

听到声音，云亭看向来人。赤卫立一旁，眼里满是赞赏，原以为小主人在此只是养病而已，没想到练就了这一身武艺，老将军知道定会欣慰，也不枉云将军的在天之灵啊！云霁看到赤卫差点抹眼泪，嘴角抽搐，轻咳一声。“赤叔叔，我们何时启程？”

赤卫尴尬摸摸头：“小姐和公子收拾好行囊我们就出发。”

云霁轻点头，和云亭对视一眼，收好剑，云亭微微颔首，表示他已准备就绪。原来来的不止赤卫一人，一队人马已在山下待命许久，原来暮老和花婆婆不喜人多繁杂，便只让赤卫一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