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听得帐外的汇报,朱厚照稍作停顿,便出了营帐。上前几步四下张望,看见所有人都已集中在狩猎场,唯独不见了铁胆神侯,便问道:“铁胆神侯还未回来吗?”
“回皇上,铁胆神侯已回来多时。”
身后传来回应。朱厚照转身一看,却是站在营帐入口处的朱无视在回答他。原来他刚刚走得急,出了之后又立刻走上前,也未曾回头看过,这才忽略了朱无视。朱厚照向朱无视点了点头,随后又走到另一边的公主面前,与她寒暄几句之后,折返回来上了马,一声令下之后,其他人纷纷上马,跟在朱厚照身后在这狩猎场中驰骋起来。————素心带着如如和飞鹰很快就跟着成是非到了乾清宫。“郡主老婆,我把小婶婶请过来了!”
未见到云罗的人呢,成是非就已经一步作两步地走着,并高声喊道。素心留了如如和飞鹰在门外守候,自己跟着成是非入了室内。成是非没听见云罗的回应,进来之后才看到云罗正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看得津津有味。这一下子立刻勾起了成是非的好奇心,他连忙凑了过去,“郡主老婆,你在看什么呢?”
“成是非你看,我没想到做出来挺好看的。”
云罗兴奋地说道。成是非也看出了云罗手里是什么东西,他嘴巴一翘,嘿嘿笑道:“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画的图。”
“你们在看什么东西呢?”
素心自己坐了下来,温声问道。“啊,小婶婶,你可来了!”
看到素心,云罗眼前一亮,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什么?”
素心粗略地看了一眼,见是两块厚度适中的长方白玉佩,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玉佩上还雕刻着什么纹理。“小婶婶,你看。”
云罗热情把桌上的两块玉佩递到素心手上。素心这才细细打量起来,这两块玉佩上的两面都刻有条纹,上方都琢有一个圆孔,以便串线,底部又各自刻有“云”与“非”二字。“小婶婶,你试着按照同个方向同个面,把两块玉佩拼在一起看看。”
云罗说道。素心听了,便根据云罗所说,将手里的两块玉佩合在一起,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块玉佩该是一个整体。面上的条纹连在一起,像是一棵树。“这是?”
“这是连理枝啊!”
云罗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成是非也帮着向素心解释道:“小婶婶,我们本来是打算刻那个什么鸟来着,哦,比翼鸟,或者是什么鸳鸯,但是呢,我们最后还是选择让宫里的师傅给我们刻了连理枝,不是有句诗说什么......”“在地愿为连理枝。”
云罗赶紧接道,然后又生气地拍了拍成是非的肩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是记不住?”
“真好。”
素心轻轻抚这两块玉佩,由衷赞道。“哎,小婶婶,你跟皇叔也可以弄一块啊,做定情信物嘛!”
云罗提议道。“对对对,郡主老婆说的是呀,小婶婶你可以考虑一下。”
成是非照常附和道。“可是,我不知道用雕刻什么图案在玉佩上。”
对于云罗和成是非的提议,素心当然是欣然接受。她也一直想有什么东西能与朱无视做信物,不过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就比翼鸟啦,连理枝啦,还有鸳鸯啦等等,有好多东西可以刻呢!不过难就难在这些形象都不好画图,画不好的话,雕琢的师傅也就临摹不好了。”
云罗热情地介绍道。“就是说啊,不然我们也不会选什么连理枝,随便画几条线线就可以当作枝干了。”
“成是非!”
云罗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懂不懂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懂不懂什么叫扬长避短。成是非看了突然生气的云罗,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漏了什么大秘密,连忙捂住嘴不说话了。“鸳鸯......”素心低低自语着,“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突然想起那天与他吟的诗,还想起他耍小聪明借接诗句之口再三地亲她,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云罗,你们这里有笔墨纸砚吗?我想在这里画。”
“有有有!我让小奴马上拿过来。”
————搭箭,上弓,拉弦,一箭朝着目标射过去,却惊起一只野兔慌不择路地逃窜。一边骑着马紧紧追逐,再次瞄准,再次射出,如此往复几个回合,终于一箭射中猎物,朱厚照这才松了口气。“皇上好箭法。”
公主骑着马就在朱厚照边上,方才也将朱厚照追逐猎物的情况收入眼底。平心而论,她觉得朱厚照的骑射水平确实不错。“多谢公主称赞。”
朱厚照面色喜悦地看着公主回应道。突然,公主身旁的李进一把搭起弓箭,朝不远处射去。只听得“嗖”的一声之后,便没了声响。朱厚照疑惑地看向李进,但李进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驱马上前,到达自己刚刚箭隐没了的地方,翻身下马之后,在草丛里提起了一只中箭的野兔,随后骑马回到队伍里。“李将军这箭法也是非常不错,尤其是这察觉力,让朕开了眼界。”
朱厚照适时地给予了肯定,说完之后,却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无视,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之后,便转回来赞赏地看着李进。朱无视将侄子的眼神直接忽略,假装不知道侄子想表达些什么。不过,他倒是想跟侄子说一句:你行你上,不行别乱看。眼见朱无视什么表态也没有,朱厚照不由得又转过头来又看了朱无视一眼。皇叔,轮到你上场挣几分面子了。朱无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眼神,随后又目视另外一边,欣赏起风景来。朱厚照对朱无视的所作所为有些摸不透了。按理来说,皇叔和李进有过节,现在李进抢了风头,他皇叔不可能还在这里心如止水,按兵不动。还是说,这个皇叔,真当他散心来了?“皇上。”
李进突然恭敬地喊了朱厚照一声,见朱厚照转过来看向他,他才继续说道:“李进久闻铁胆神侯一身骑射本领,不知李进今日能否有幸得以看到?”
朱厚照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朱无视,“皇叔。”
“李将军,莫听信道听途说之言,那只是些无所事事者在胡言乱语罢了。”
朱无视不紧不慢地说道,末了给了侄子一个眼神让侄子自己体会。朱厚照本来不知道他皇叔是不是要故意说这句话,但是接收到他皇叔传送过来的一个眼神之后,他确信了,他皇叔就是在故意说这句话,目测是在报复他刚刚给他皇叔的那一个眼神。“小心眼!”
朱厚照不好骂出口,只能在心里骂了句。骂完之后心里爽快不少,这才重新以一种极其平和的语气叫了声:“皇叔。”
“想要身子还是翅膀?左腿还是右腿?”
朱无视突然问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啊?”
朱厚照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但看他皇叔正皱着眉看着前面。他也随着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皇上,做个选择吧。”
朱无视又说道。“那,左腿。”
朱厚照不明所以地随便说了个。“好。”
朱无视应了声,“皇上,接下来请你往本王所指的方向放一箭。”
闻言,朱厚照大概知道他皇叔想搞什么把戏了,便照着朱无视的话做,往前方放了一箭。冷箭失,猎物起。惊弓之鸟已经本能地扑棱着翅膀向上飞去。目睹这一幕的人们都为之一惊。铁胆神侯犹如神算,竟然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到之下,还能够远距离探得有猎物隐匿在于丛中。看见自己留意了很久的猎物终于露了面,朱无视一鼓作气驾着马儿朝猎物飞去的方向追去。猛然间,座下马儿突然扬起前蹄,长鸣一声。朱无视双腿夹紧马腹,双手也不作闲,手上早已备好弓箭。在马儿前蹄扬起嘶鸣之时,他已挽着雕弓如满月,瞄着上前方的目标,毫不迟疑地射出一箭。冷箭落,猎物残。收起弓矢,朱无视又驾着马回到队伍。见朱无视安然无恙射下猎物,朱厚照命人前去把猎物提过来。在惊弓之鸟现身之时,朱厚照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刚刚他皇叔要他做个选择的意思。朱厚照也为方才的情况捏了一把汗。在朱无视回到队伍他身旁的时候,朱厚照忍不住转过去轻声对他说道:“皇叔,下次别玩这么刺激的,你不怕摔下马来,朕可怕你摔下马。”
“多谢皇上关心。”
朱无视同样低声回道。在叔侄俩窃窃私语的时候,朱厚照派出去提猎物的侍卫也已经赶了回来。朱厚照等人纷纷看过去,双眼瞪大,暗暗吃惊,不偏不倚,那一箭正中左腿。很快,朱无视便收获了众多赞叹佩服的目光。然而,他一个目光也没回给别人,他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澄澈明净的上空。他那天只不过是热热身射中了靶心而已,就能让素心对他那样崇拜,甚至扑过来亲他。如果今天素心在这里,看见他这般骑射之术,不知道素心对他的崇拜会不会更上一层楼,会不会又激动地亲他一下?不,按照今日这般情形,素心该亲他好几下。唉,好想现在就能听到素心的夸赞,好想看到素心比他还高兴还激动的样子啊。朱厚照也深深被他皇叔的技艺折服,只是当他看向朱无视的时候,发现他的皇叔正一脸的惆怅。朱厚照了然。原来,真正的高手从来不将喜悦与得意之色挂在脸上的啊。但是,像皇叔这样挂了个惆怅,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说,皇叔是觉得他自己刚刚还发挥得不够好,不是他正常的水平?一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朱厚照就愈发敬佩他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