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管。”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身子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盛祜咬了咬唇,转身一看,果然是朱无视。彼时朱无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事请直接喊我名字,别搞这个,我害怕。”
朱无视向来都是直接喊的他全名,这会儿突然称呼他一声“盛总管”,不用想也知道朱无视肯定打起了他的小算盘,他不能不防。朱无视优哉游哉地下了马,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可是你生气时候不也喜欢喊本王的名字么?”
盛祜平时都是喊的他王爷,只有在莫名其妙生气时候才会直呼他名字。他这次正好与盛祜相反。“所以我希望你也喊我名字。”
盛祜镇定地回答道。“又想狡辩?”
剑眉上挑,朱无视收回诡谲的笑意,道:“看来本王得找个时间与你好好谈一谈了。”
这句话正合盛祜的意思,他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学着朱无视稳着声音说道:“我正有此意。但是,君子论事,约法三章。”
“哪三章?”
“第一章,君子动口不动手。”
盛祜看着朱无视,徐徐道来:“第二章,王爷动口不动手。第三章,王爷若动手,素心赶你走。”
“……”前面两章他还能接受,最后一章是什么意思?“这三章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针对本王?”
朱无视不悦地问道。“自信点。把好像去掉,这就是在针对你。”
盛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因为他看到朱无视的拳头已经握紧了。“行。不动手就不动手。”
朱无视松开拳头,负手而立,“本王不是爱打架的人,所以这三章,本王可以接受。”
“好!”
听到朱无视终于同意,盛祜也松了口气。好在这儿是驿馆附近,朱无视就算想打他也不会在这儿动手,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约法三章。想到这,盛祜才想起来自己待在这儿饱受冷风吹是为了啥,连忙说道:“你让如如带话给我说,让我在这里稍等你片刻,结果过去多久了?”
“稍等片刻,本王又没说稍等几个片刻。”
朱无视很难得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略过盛祜走向驿馆门口。“几个片刻?”
盛祜皱了皱眉,这怎么还有这种强词夺理的王爷逻辑,“狡辩的人是你吧?看来我们真的需要时间好好谈一谈了,包括上次你骗我下水……”盛祜的话还没说完,快走到门口的朱无视忽然抬起了手,盛祜知道这是对方在示意他噤声,他马上会意地闭上了嘴巴。“参见王爷。”
见到朱无视,门口的守卫们纷纷下跪,朱无视应了声,接着一路走了进去。盛祜看了一眼这些守卫,记下一个熟悉的面孔,压下疑惑跟着朱无视走了进去。走到会客厅,二人便见李进正悠闲地喝着茶,看到来人,他起身行礼道:“李进见过王爷。”
“李将军不必多礼。”
朱无视淡然说道,接着自顾自坐了下来。“来人,沏茶!”
李进连忙吩咐一句。“李将军,请坐。”
朱无视说道。见朱无视和盛祜都坐在堂下左侧位置,李进只能在盛祜对面的位置落座,他先发制人,笑着问道:“王爷,盛总管,这么晚才到驿馆,可是寻亲之事遇到了什么困难?”
“为什么李将军就认为本王与盛总管晚到,便是遇到了困难呢?”
朱无视不慌不忙地说道:“就不能是寻到人之后,本王与盛总管为人接风洗尘,耽误了时间吗?”
从朱无视玩味的眼神中李进便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在给他使绊子,可他这回无意在言语上与对方争个高低,便歉然一笑,道:“抱歉,那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看来朱无视是有备而来,那他也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免得又被针对。“李将军不必道歉,你会这样问,也只是无可非议。”
盛祜呵呵笑道。“谢盛总管的理解。”
李进感激地看了一眼盛祜,谢他替自己解围。“无可非议?”
朱无视不悦地看向盛祜,似乎是在责怪盛祜替李进说话,“不知此话怎讲?”
盛祜微微一笑,道:“古人言,言由心生。李将军会这么问,想必是因为预计到了我们寻人会有所阻碍,而不会顺顺利利,所以一直在担忧我们。平白无故的,李将军如此紧张我们是否遇到困难,这我们该感谢李将军才是。”
闻言,李进只能不自然地笑了笑,盛祜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不怀好意。本以为盛祜是个公正人,却没想到他与朱无视是一丘之貉,一唱一和。朱无视在一边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其实本王也想听李将军说道说道,为何对盛总管寻亲一事如此紧张,又一直记挂着我二人遇到什么困难。”
话落,冲着李进挑挑眉,肃然的神色中,暗藏着戏弄之意。李进对上二人戏谑的目光,心中怒火已起,碍于身份,又不得爆发,只有在心里腹诽在他面前演着双簧的二人。“早就听闻李将军是人中龙凤,与常人不同。”
盛祜提了提音量,“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按理来说,这常人都是盼着好事发生,以我们和李将军的交情来说,更应是如此。可怎么李将军就尽盼着我二人遇到困难呢?莫不是我二人在哪得罪过李将军?”
说到最后,盛祜还看了看朱无视,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还是说,李将军认识盛总管要寻的人?盼着我二人遇到困难,是怕我二人寻到那人?”
朱无视顺势假意逼问道。“王爷与总管言重了。”
在对面二人的双面夹击下,李进起身致歉,“盛总管说得不错,言由心生,在下会盼着王爷与总管遇到困难,别无他意,只因不满前日宴会之上王爷当众向皇上与公主告在下的状。是在下心胸狭窄了,望王爷与总管海涵。”
见李进卑躬屈膝的模样,本就是顺着朱无视的态度故意刁难李进的盛祜也觉自己得理不饶人了,做得似乎过分了些。他便想收工,不过有朱无视在这,还轮不到他来做总结,免得拂了朱无视的意,回去又是他遭殃。朱无视方才那一问,也只是吓一吓李进而已,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一问,李进就会老实交代,现在李进低头认输了,他也不好紧抓着不放,倒显得自己不大度了。“李将军,本王与盛总管并未埋怨你。只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特向李将军讨教罢了。”
“不敢不敢。”
李进扯着不自然的笑容,说道:“李进只是一介武夫,有很多事,还要听从王爷的指挥。”
“那不知李将军可有什么眉目了?”
听李进自己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朱无视也收敛了些,重心也回到狩猎遇袭一事上。“王爷那日走后,在下也仔细想过王爷的推测,觉得王爷推测在理。”
说回正事,李进又是一副严肃面孔,“在下也顺着王爷的思路查了一道,有一件事确实奇怪得很。”
“请说。”
朱无视双眸动了动,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李进可能会敷衍推脱几句。“那日,引在下离开的护卫,在下之所以一时没有察觉,是因为他本就是随行在列。后来他身份暴露,在下才惊觉。在下以为,这人应该是趁着混乱之际换了身份。”
“既是这样,那查起来,难度不小啊。”
盛祜看着朱无视说道。“是啊,在下也想不明白,贵国之中,怎么会隐藏了这么一批恶徒欲对我国公主图谋不轨?公主若出了意外,该当如何?”
李进说道,“不知这事,王爷是否有所眉目?能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言外之意,事情发生在大明,大明应当负起所有责任。“本王本不愿明说,怕伤了两国和气。但既然李将军这么说了,那本王也有一事想不明白。”
“还请王爷道来,李进愿洗耳恭听。”
李进毕恭毕敬地说道,他倒要听听,朱无视要怎么个说辞。“本王好奇的是,皇上屡次狩猎均是一派祥和,未曾出过任何险况,怎么这次陪同贵国公主外出狩猎,便遇到行刺了呢?”
朱无视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批图谋不轨的恶徒,怕不是公主与李将军从贵国带过来的吧?”
虽然对朱无视的王爷逻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盛祜还是忍不住悄悄给朱无视竖了个大拇指:王爷厉害!逻辑鬼才!“你!”
李进瞪着双眼,拍案而起:“王爷,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国公主被人绑走,险些丧命,这事发生在大明的土地上,难道王爷与皇上都不曾愧疚于心吗!”
“险些丧命?”
朱无视依旧悠闲地坐在位置上,抬了抬眼看着李进,“若非本王及时赶到,难道皇上就会安然无恙吗?”
“你身为王爷,护驾本就是你职责所在。”
李进反驳道,“你若让皇上受了伤,那可真是失职。”
“贵国国君安排李将军护送公主来我大明,难道这保护公主的职责,不应该也在李将军身上吗?”
朱无视说了细呷一口清茶,气定神闲:“公主竟然被当众绑走,李将军可真是失职啊。失职这一点,本王确实不如李将军。”
“王爷。”
李进攥着拳头藏于身后,咬着牙说道:“在下是在哪得罪过你,你非要话中带刺?难道就仅仅因为一开始在下不愿意配合王爷调查吗?”
“好了好了,都是一条线的,别吵别吵。”
为了避免肢体上的冲突,盛祜连忙当起了和事佬,只是稍微的不太走心:“这很明显了,那些图谋不轨的恶徒就是奔着皇上和公主来的,可能是你们那边的恶徒和我们这边的联合在一起了,所以我们更要齐心协力,抓住这批恶徒才对啊。”
“齐心协力?”
李进嗤笑一声,道:“王爷处处挤兑在下,这又如何说起?”
“那李将军又为何一开始不愿意协助本王呢?”
朱无视不甘示弱。“这是在下个人私事,恕在下无可奉告。”
李进别过脸,端起桌上的茶便猛灌了一口。“那行。”
朱无视点点头,“本王便不为难李将军,本王倒想关心一下,李将军右手腕的伤可好了?”
忽然想起这个,聊聊李进受挫的事儿似乎也挺有趣的。“这个问题,前些日王爷不是问过了?”
李进有些不耐烦,“好了,早已好了。”
没有接下李进的话,朱无视一反常态,转向盛祜提醒道:“盛祜,上的茶要温了,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