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
饱饱地补了一觉,疲劳一扫而光,盛祜伸了伸懒腰,此刻他感觉自己又行了。然而,他那句发自内心的呼喊刚落下,敲门声应时而起,仿佛就是掐着他起来的点响起。“难道又是王爷?”
这个猜疑一起,盛祜身体一激灵,本能地又躺下来将被子盖好,随后静静探听着周围的举动,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敲门声又起三声,伴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询问:“总管,您醒了吗?”
门外的下人分明听见了屋内人有了动静,这才敲了敲门,哪知敲门之后,屋内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看着手里被卷成圆筒形的宣纸和一个小木盒,他只能再次敲门并出声询问。“嗯?这个声音不是王爷啊!”
一听门外人不是朱无视,盛祜绷到嗓子眼的气终于缓缓降了下去,但也不敢大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踩着小猫步伐无声地靠近门口,故意压着声音说道:“何事?”
“王爷让小的给总管送东西过来。”
门外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送东西?”
盛祜皱了皱眉,无缘无故地,朱无视送他东西做什么?不过,朱无视让人送东西过来,那他本人应该没有过来才是,他还不到那种故意给人设陷阱的地步吧?想了一会儿,盛祜一边走回去穿衣,一边对门外的人说道:“行,你等一下。”
待到从下人手里接过两样东西,盛祜既是困惑不已又是迫不及待,匆匆打开小木盒,却是前面朱无视给他看过的飞蝗石。视线从飞蝗石转移到被卷成圆筒形的纸,盛祜料想这必然与飞蝗石有关系。难道说,朱无视是给他画了张地图?毕竟这京城近郊可是大的很,他上哪找飞蝗石去?满心期待地解开绳子,将纸张铺开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行娟秀的字:“这么好的天,用来睡觉可惜了”。身子微微向后仰去,盛祜紧紧盯着这字,断然不会是朱无视所写,尽管这话可能出自他口。“王爷在哪里?”
转向门外问道。“王爷在书房。”
门外的下人回答道。“王妃呢?”
“王妃也在书房。”
“哦,那我明白了。”
咬了咬手指,盛祜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有人已在书房腻腻歪歪,有人将在近郊千淘万漉。同样是护龙山庄管事的,怎么享受的待遇差距就这么大呢?纵然心里不平衡,该他做的事,他还是马虎不得。“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吟着诗,盛祜已经准备好了祸害小光小北两个人。“不去。”
盛祜照搬的套路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小光和小北已经是坚决地摇头。“我都还没说想让你们做啥呢,你们至于这么急着拒绝我吗?”
“嗯!”
这一次,两人是连连点头。“唉,果然是我太老实了,才容易上当。”
情不自禁感叹一句。对面两人闻言,头又开始摇起来,似乎很不认同盛祜的自我评价。“拨浪鼓吗,哄小孩儿呢,摇个不停!”
盛祜忽然加重了语气,既然套路无用,那么他就直接来硬的:“马上跟我出去京城近郊找东西,事成之后请你们吃一顿!”
末了还是好心地加了点诱惑。其实就算没有诱惑,他俩还不至于跟盛祜对着干,忙应承下来,只是小光对这个诱惑没有兴趣,“总管,我不要吃的,我想要总管你还我钱!”
“还钱?什么钱?”
“上次买面团小人的钱啊,你没有还我!”
小光急切地提醒。说到这,盛祜倒是有了印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再买一个,算我账上。”
“我不买了,我就要钱。”
小光寸土不让。“那我也不欠你的钱啊!”
盛祜耸了耸肩,一顿分析起来:“我要你的面团小人是要送给王爷王妃的,可是我并没有送出去啊!它既然在我这里没有实现它的使用价值,那么你就不该管我要它的价值,也就是钱。”
眼见两人听得稀里糊涂的,盛祜又乘胜追击,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再说了,我都跟你去膳厅拿回王爷王妃特制版本的面团小人了,难道这个版本的面团小人不比你摊上买的有价值得多?你现在还非闹着要摊上的,那么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嫌弃王爷王妃特制版本的面团小人,那我可要告诉王爷王妃去!”
说罢,潇洒的一个转身,而小光,直接上去就是一个狼狈的熊抱。“总管,你可不能去啊,大不了我不要管你要钱了!”
命可比钱重要的多。眼见协商的过程非常愉快,盛祜非常满意,就要带着两人出去,小光把柄被握得紧紧的,不敢言语,灰溜溜地跟在后头,倒是事不关己的小北,另有心思,只听他慢慢说道:“总管,这可是个体力活,你不打算先出去吃饱了再去干活吗?”
“行啦,就我们三个人,还不抓紧时间,天天就想着吃?”
盛祜不高兴地瞪了小北一眼,这刚打发走一个要钱的,又来一个要吃的。“总管,那要是我再给你找几个人,你就行行好,先带我们吃饱了再?”
沉吟片刻,盛祜点头答应,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哪有那么简单就找得到人?姑且让小北去试一试,无论找不找得到人,反正他也不亏。想起朱无视的叮嘱,盛祜也吩咐小北一句,不要找那么多人,一两个就够了,并且不可对行动之外的人透露半点风声。小北成竹在胸,撒开腿便跑。“他哪来的自信?我这要求明摆着,要一击即中,必须找准人了才能说出行动。他怎么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盛祜的疑惑很快被解除,而他,愿赌服输,带着三个跟班的就往外走去。瞅着前面的盛祜与阿瑶并肩而行,故意落在后面的小光这才向小北投去佩服的目光:“行啊,兄弟!还真能让你找到个人来,不过你怎么想到要去找阿瑶?”
“啥啊?”
小北难为情地摇摇头,“是阿瑶自己送上门来的,非缠着我问我要去哪,做什么,能不能带上她,说她一个人好无聊。我就说了一句要跟总管出去一趟,她就坚决跟来了。”
“也多亏了阿瑶啊,不然咱们可就没得吃了。”
一行四人步伐缓慢,状态悠闲,最终在一家卖饺子的摊子停了脚步,盛祜更是自来熟地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又吩咐了老板照旧上菜。其他三人跟着坐了下来,小光只觉此地似曾相识,来回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直到看到盛祜坐着的位置后方不远处的清河客栈,他才想起来,他上次来买面团小人的面塑小摊也在这附近。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盛祜怎么会选择在这里?“我跟你们说,这里的饺子皮特别好吃!”
盛祜兴奋地向同桌人安利着。除了阿瑶给了积极的热情的配合,其他两人都是一脸嫌弃,好不容易可以白吃一顿,怎么可以只吃饺子皮不图饺子馅儿?“总管,你怎么……”小光靠近了盛祜,想问问盛祜怎么回事,盛祜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也便低声说道:“我寻思着上次一定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说话,这才知道那面团小人是要送给王爷王妃的,所以我当时来这里查了很多次,可是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反而是……”说到这,盛祜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反而是,被这里的饺子皮勾了魂儿去?”
接下话的同时,小光悄悄远离了盛祜一点。据说智商会传染。“嗯。”
盛祜点了点头,又满心期待开始等着吃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断从锅里冒出来的腾腾的热气。阿瑶坐在盛祜对面,本是托着下巴悠闲地偷偷看着对面的人,又觉不能一直盯着,免得让盛祜察觉到什么,便稍微转移下目光去看盛祜身后的人来人往,忽然间,一张可憎可恶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然而然熟练地说出这句话,阿瑶已经蠢蠢欲动。“你干嘛?”
看见阿瑶忽然起身,小北问了一句。阿瑶嘿嘿一笑,只道自己等着无聊,要去附近走走很快回来,便自然地离开了摊子,混进了人群之中。小北对阿瑶的举动一点也不怀疑,这与她平日的作风非常相符,因而只是看了一眼阿瑶入了人群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彼时,逃离了束缚的阿瑶迈着轻快的步伐直冲到正打算进入清河客栈的男人面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请留步。”
虽然很想揍一顿这个欠揍的男人,可是还当先礼后兵,日后被问责,也不至于没有回应的资本。“姑娘忽然拦住在下,是有何事?”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阿瑶。“你莫要装蒜!”
这才过了几天,这人就把自己做过的事给忘了,阿瑶怎么能忍,直指对方:“我是来跟你算你撞到我的账的!”
“原来是这样。”
男子笑了笑,十分耐心:“姑娘,你看这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这撞到了实乃是无心之过。”
又朝阿瑶拱了拱手:“不过,既然是在下不小心撞到姑娘的,在下愿意给姑娘赔礼道歉,望姑娘原谅。”
对方这一席的彬彬有礼,直接让阿瑶原地懵圈,搞不清楚对方这是在弄的哪出。“姑娘?”
见阿瑶没有回应,男人又温和地叫了一声。“那个……”回过神的阿瑶慌忙收回自己那只不礼貌的手,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没事了,告辞。”
说完,小跑溜之大吉。对方这么有礼,她要是再挑事儿,可就显得自己太无礼,那就完全成了她的过错了。待到阿瑶离去,男人温和的目光逐渐泛起冷光,虽然不清楚这段插曲是怎么回事,但他不禁佩服自己这般出色的演技。扫视周围,已经看不到刚才的女人,男人这才踏进了客栈。“不对啊,这人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回头看向客栈门口,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影,阿瑶是想确认都没得确认了:“还是说我认错人了?”
可是回想起那张欠揍的脸,阿瑶却是记得真真的,她不会认错,那人就是那天撞到她还不道歉还一脸不爽,仿佛她和如如姐都欠了他钱似的。“还是说,这个家伙被王爷教训之后,知道怂了?可是,这变化有点大了吧?之前是感觉我和如如姐欠了他钱,现在怎么感觉成了他欠我钱?”
“阿瑶,你在说什么啊,欠什么钱?”
忽然,小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饺子都已经出锅,阿瑶还没回来,小北这才来寻她来了,却看见她望着清河客栈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听到小北说到饺子好了,阿瑶双眼放光,直接冲了回去,小北叫她无果,只好也回到摊子,吃了起来。————男人优哉游哉地敲了四声门之后,很快,屋内的女人给他开了门。男人进门后,立刻将门关上。“怎么晚点了?”
女人绷着脸,很不高兴地看着男人。“走得急,好像撞到人了,在下面被人拦住了。”
男人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惬意地喝了起来。“你没对人怎么样吧?”
“没有。我堂堂一个将军,自然不会对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样。我还不至于砸了自己的身份。”
“那就好。”
女人点了点头,又问:“才刚换回老地方,怎么突然要来?”
男人原本松弛的神色一下子绷紧起来,不快地将杯子重重放下在桌上:“那个朱铁胆,不知道在玩什么鬼把戏,竟然要公主明日巳时出去,意欲引出狩猎那天的贼人。”
“那他的算盘可要落了空。”
女人听了,嗤笑一声:“既然如此,我明天也去,看一看他失算时候的窘迫模样。”
“不,我不打算让他失算。”
男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我想给他一个大礼。”
“哦?什么大礼?”
女人兴致勃勃地问道。“他不是处心积虑想让公主做诱饵吗?那我就多给他送一个诱饵。”
“你想让皇帝也去?”
“不。”
男人摇了摇头,“皇帝对朱铁胆来说还算不得一份大礼。真正的大礼,应当是能将他的软肋,一击即中。”
说到这,男人又呷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嗓子:“窘迫的模样?呵,我倒想看看他担惊受怕的样子。”
听着男人的描述,女人已经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这么好玩的游戏,怎么能不叫上我?”
“所以这不是找你来了么?”
顿了顿,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送朱铁胆这一份惊喜。”
女人听了,思量几番,随后默默起身走到床边翻起了东西。“我想了又想,还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她不露声色地引出来。”
男人愁闷地又喝了一口水,看着女人翻东西的背影,他不解地问道:“找什么呢?”
“我想,这个应该能把她引出来。”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来,待走到男人面前,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男人疑惑地将东西拿起来在手中细细打量,原来是一个做工精细的木雕,雕刻了三个孩童模样的小人放纸鸢的情景。将木雕倒过来,只见方形底座上还刻有一行字:竹马踉蹡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这是什么?”
“邀请别人玩游戏,总得要有份诚意。”
挂着诡谲的笑意,女人将男人手里的木雕收回。“那……”虽然还不懂这东西的含义,但看女人成竹在胸,解决了他的难题,男人的神色也愉悦不少:“你可别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