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年轻男子刚离开客栈不久,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身后就有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骆百川?”
男子回身看着对方。
骆百川上前一步,本想直抒来意,却不小心瞅到男子紧紧攥在手里的手链,摇摇头说道:“少主,九爷叮嘱过你很多次,这条手链不要拿出来。”“你不过是我父亲手下的一条狗,你也想管我?”
骆百川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对方对他的谩骂:“少主,九爷是为你好。再者,这手链是女人家的东西,你身为男子,带在身上不合适。”
“不合适?”
少主冷冷哼了一声,“难道让你们趁我不注意把它扔了,就合适了吗?”
“这是你娘的遗物,九爷怎么会扔了它,少主你多想了。”
“父亲对我娘根本不在意,扔掉她的遗物,又有什么奇怪的?”
“九爷若是对你娘不在意,便不会冒着风险求皇上答应他和你娘的婚事,也不会在多年后,重返陶家,把你接回自己的身边。”
“那楚向阳母子呢!他怎么解释?”
少主怒目而瞪,不愿再交谈下去,转身就走。
“少主杀了楚向阳母子,可是九爷可曾怪过你?”骆百川紧追不舍,“少主,年轻气盛是好,但可别过了头。”
“他没有资格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
少主不耐烦地看着骆百川:“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在父亲身边,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回西南去了。”
“少主,你身上流着的可是皇室血脉,日后可是要登基为帝,睥睨天下的,怎可偏安于一个小小的渝州?”
“做皇帝?”
少主嗤笑一声,“那不也得是他先做,还轮不到我。”
想了想,继续说道:“哦对,朱无视进永宁了。”
“他居然不往常德去?”
微微皱起眉头,骆百川点了点头,“好,这事我会告诉九爷的。另外,少主,九爷让你回去,不要单独行动。”
“我喜欢安静的地方,你们那里人太多太吵了,如果他担心我,就让封一鸣过来我这边。”
丢下最后一句话,少主甩甩袖子便走了。
骆百川注视着他离去,待到他消失不见,才动身回去。 ———— 在街上晃悠,盛祜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满腹哀怨。 考虑到自己的出名度,朱无视美其名曰他自己出来打听消息会容易打草惊蛇,所以这件事非盛祜莫属。 “自己偷懒睡午觉,使唤我出来跑腿。”发着牢骚,盛祜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走着。
按照朱无视的说法,客栈既是天涯可能躲藏的地方,也可能是柳生但马守一行人栖身的地方。 所以盛祜出来,就是要一间一间地探查。 如此连续了两天,几乎快找遍了所有的客栈,盛祜仍旧一无所获,垂头丧气至极,干脆壮着胆子罢了工,直接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盛祜,你看我也是一无所获,可你见我沮丧么?”与盛祜不同,朱无视怡然自得,吃过早餐后就悠闲地品起茶来。
“你一无所获?这两天你做什么了?”朱无视只道他留在客栈按兵不动,是为了守株待兔,只可惜那只兔子换了木桩。 “说人话。”
盛祜白了他一眼。
“我在等那个年轻人来,听店小二说,那个年轻人是住这里的,可是自从那天与人起了冲突后,就不曾来过。”朱无视缓缓呷下一口茶:“也许,他是怕遇见我。”
“那为什么不是我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盛祜嘟囔着。
“因为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到哪里都能套出信息,不像我,不善言辞。”“你不善言辞?”
盛祜惊讶地直盯着朱无视:“你那是言辞不善。”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在欢喜楼能不用花任何钱,为什么在这里,你就不能再凭你的口舌去游说客栈老板给我们免费提供住宿么?”
“你想多了,王爷。”
盛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后就整理着装,“在欢喜楼免费那不是我的功劳,还不是靠你打坏了那么多东西,成为把主人吓得要把欢喜楼拱手相让了,你要是想这里也免费,我觉得你再在这里打一场,估计这里也会变成我们的地盘了。”
“这样……”朱无视摇摇头,“那算了,本王也不是爱打架的人。”
随手拿起桌上一颗槟榔丸吃了起来。
“喂喂喂,别偷吃我东西啊!”盛祜见状,急得叫起来;“我就带了两颗过来,睡觉时候放在桌上,这都要被你当着我的面偷吃啊!”
“这什么东西?”
朱无视疑惑地抹了抹嘴,手上竟然带了鲜血一样的液体。
“这是槟榔丸,一咬就出汁,像血一样。”盛祜一边解释一边把桌上剩下的一颗拿走:“我跟你说,我当初在第三关的时候,还用这个骗过成是非呢,他真以为我让海棠假扮的黑衣人一掌就打吐血了呢!”
“给我了。谢谢。”
毫不客气地从盛祜手上夺走,只留下一句客气的道谢后,朱无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抢啊这是?”吃过早餐,盛祜便走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他一定要盘查完所有的客栈! 盛祜走后,朱无视没事可干,又习惯性地拿出他的玉佩,细细端详,也不知道素心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想他。 殊不知,护龙山庄的素心,也正与他同步。 “自从跟乔太师拿了杯子,替王爷做好衣服后,王妃闲下来后就总是看着玉佩,看着手绢发呆。”
看着素心仿佛被定格的样子,如如也没办法,只好拉好姐妹阿瑶来帮帮忙,帮王妃打发一下时间,再这么睹物思人下去,是要魔怔了。
然而,她回头一看,平日里好动的阿瑶,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阶梯上发着呆。 “得,又魔怔一个。”无奈之下,如如只能亲自出马。
换上热情开朗的笑容,如如高声对着素心说道:“王妃,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是啊。”
素心面无表情地应答一声,“如如,你知道今天是王爷离开的第几天吗?”
“啊?”
眼珠子转了转,如如尬笑着,“属下算一算。”
转过身,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第十一天。”阿瑶手托下巴,幽幽回答道。
“阿瑶,谢谢啊。”如如大喜,转过身就把答案告诉素心:“王妃,是第十一天。”
素心并不理会这个问题,她眼里被忧心填满:“如如,你说这么多天过去了,王爷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瘦了很多?他有没有好好睡觉,会不会忙得都没时间休息?”
“啊这……”脑子飞速运转,如如没有多加犹豫就回道:“这当然有的!王爷他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不是还有……”说到最后,偷偷瞄了身后的阿瑶一眼,心想还是就此打住,免得另一个人也担心起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手抚着玉佩的每一寸纹理,想起那日互赠定情信物的情景,心中对他的思念愈发浓烈。 “素心……” 回忆起她送给自己这块玉佩的情景,朱无视不自觉地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嘴角也不知何时勾起了笑意。 “这王爷是傻了吗?”
急急忙忙跑回来跟他报告消息,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他正冲着他那块玉佩笑着,盛祜立刻把刚踏进的前脚收了回来。
察觉到门被人打开,朱无视收起玉佩,又恢复了威严的本色。 “你看完了吗?”盛祜问道。
见朱无视点点头,盛祜放心地进屋关上门,就在朱无视旁边坐了下来:“我有发现了!”闻言,朱无视剑眉微挑,就盯着盛祜看起来。 “我是在街上碰到的,我碰到了一个熟人。”
“天涯?”
“不是。”
盛祜摇了摇头,“是柳生但马守的儿子,我当初去东瀛,见过他,还跟他过了两招,不过这小子没他老子那么能打,不足一提。”
“柳生但马守的儿子?”
朱无视想了想,天涯曾跟他说过自己在东瀛的境况,如果他没记错,天涯说过,柳生但马守的儿子,叫柳生十兵卫。
“是啊,也不是个好人。”说起柳生十兵卫,盛祜是一脸的鄙夷:“天涯跟雪姬私奔的时候,就是他跟柳生但马守告的密。让我想一想,雪姬说过他这个哥哥是叫什么名字来着,叫什么……柳生十兵卫。”
“你发现了他之后呢?”
“他带着好一些人,我跟踪他,发现他好像是要出永宁。我就马上回来了。”
“距离永宁最近的,只有落泉和蛇岛了。天涯他应该不会再回蛇岛。”
神色一紧,朱无视快步走了出去。
———— “雪姬,你还好吗?”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雪姬,天涯的神情被层层担忧叠满。
雪姬已有身孕,本在蛇岛安心养胎,可随着刀光剑影的入侵,二人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开始逃难。 “天涯,我没事。”雪姬勉强笑了笑,“当务之急,是去落泉救万大官人。”
“嗯。”
天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更何况万三千对他夫妻二人有恩,他自然不会对万三千的安危毫不在意。
来回看了一眼紧紧护着他们在中间的湘西四鬼,天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与万三千并无什么太大的交集,可对方却为了保护他,义无反顾,让自己身陷囹圄。 只希望万三千不要出事,否则他良心难安。 步履匆匆,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 “有人。”话音刚落,从道路两边,窜出了十几个人。 “父亲。”
看着领头的一人,雪姬叫了一声。
“我早已说过,你若是跟这个汉人走,就与我再无父女之情!”柳生但马守一脸凶相,拿着刀直指段天涯。
“父亲,女儿与天涯是真心相爱,您就真的不能放过我们吗?”眼泪夺眶而出,雪姬正在下跪乞求,天涯却一把扶住了她:“雪姬,若是求他有用,他便不会从东瀛追到这里来了。”
“求情的话,在东瀛我就听过了,不想再听了。”
柳生但马守一路追到这里,又岂会因为女儿再一次的求情就放过二人:“我只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铁了心了要跟着他?”
“父亲,原谅女儿非天涯不嫁!”
握紧了天涯的手,她既跟随他来到中原,便不会后悔。
“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他可是汉人!”不知何时,柳生十兵卫也率众来到此处,堵住了天涯一行人的后路。
“我就不信,这次湘西四鬼还能保护住你们!”眼放凶光,柳生但马守挥着刀直取天涯。
“前辈们,请替我保护好雪姬!”将雪姬交给湘西四鬼,天涯从腰间拔出剑,与柳生但马守相抗!
“妹妹,你当真要这么执迷不悟?”柳生十兵卫站到了雪姬面前。
“请不要逼我。”雪姬抚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摇摇头。
“飘絮还在家等你这个姐姐回去,你明知道父亲不喜欢汉人,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汉人,与我们断绝往来吗!”“废话少说,想带走段夫人,就得先问过我们兄弟四人的意见!”
眼见柳生十兵卫一直出言刺激雪姬,湘西四鬼挺身而出。
“你们是湘西四鬼是吧?”柳生十兵卫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湘西四鬼的眼底里却是不屑,“你们的主人万三千命都要保不住了,你们还要来保护他们?不如把他们交给我们,我就告诉你们万三千在哪。”
“休想!”
湘西四鬼忍着怒气,却不能主动出击,一旦有了空子,就是将段夫人置于危险境地之中,这个险他们不能冒!
“杀神一刀斩!”往前挥出一道狠厉的刀气,柳生但马守死死盯着面前的段天涯,就想看着他是怎么死在自己的刀下!
天涯见状,果断收剑,内力迸发,抵挡对方的刀气袭击,他本就有内伤在身,最终抵不过对方,败下阵来,口吐鲜血。 “天涯!”向着天涯狂奔而来,雪姬拿起一旁的剑,就要与自己父亲打上一场。
“雪姬!不可以!”天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抓住雪姬的手:“在蛇岛你已经受了内伤,不可以再打。”
“有什么话,留着到下面在说吧。”
柳生但马守冷冷地开口,他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刀:“雪姬,倘若你不是有了身孕,在蛇岛那一战,或许你的雪飘人间还能再多抵挡几分。只可惜啊……”
“父亲……” “杀神一刀斩!”凶猛的刀气压过来,湘西四鬼正要出手救走二人,忽然一道黑色身影掠过,拾起了地上的剑。 “反杀神一刀斩!”
盛祜的声音与剑气一起出现。 眼见众人朝他看过来,他嘿嘿一笑:“这是刚取的名字。”
刀气与剑气相抵,柳生但马守被逼得退后了数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能不能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眼神冷峻地看着柳生但马守,但朱无视说话的语气却是悠然中带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