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
面对秦强的问话,表现略高冷的女孩率先开口。“那…我也回去。”
瓷娃娃女孩左右看看,小声说道。陈思开始没说话,抬眼看了看林冲,见后者看向自己,这才笑道:“那,也送我回去吧。”
秦强点点头,并没挽留。陈思眼中明显有林冲,也没必要棒打鸳鸯。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林冲:“你去,叫个车给她们送回去。”
林冲像是得到重大使命一般,收好银票,走到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旁,绅士的打开车门。陈思挤在后座最中间,恰好能看见能看到林冲侧脸,犹豫半晌,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林哥,你是干啥的啊?”
林冲听见这话,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陈思又叫一声,他这才回过头。这么多年来,林哥二字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出口,他回头看见陈思的眼睛一眨一眨。想了想,林冲正色回道:“英雄莫问出处!”
“好帅哦。”
瓷娃娃女孩抬起双手放在嘴边,眼神也是崇拜。“呵呵…”林冲干笑一声,他没学到别的,倒是杨韬身上的神韵学到几分。扭过头看向前方,眼神迷离::“这世道上的事啊,你们还是少掺和,也别打听,在学院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饭店,包厢里。秦强推门进来,看到杨韬还在玩刀,不由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他知道在现有的队伍中,把林冲拉进来,并且捧到这张桌上,有些不相符。既有强行拉低逼格的既视感,又有身为二号人物的杨韬不平衡,很正常。坐下来,秦强倒了杯酒放到圆桌上给转过去。见到了杨韬面前,便摁住圆桌,说道:“滔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所以有些事我跟你解释解释……李利琴那个骚娘们找的赵德驻,把他俩给救出来,这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她能救,收买的肯定不是林冲,而是耿陌!而现在这俩人还闹掰了,我查过他俩,这两年相依为命过来的,能掰么?肯定不能!现在谁把刀架在林冲的脖子上,耿陌肯定第一时间过来玩命,这是人性,变不了!拆迁是好活,是肥肉,更是见血的活!让你见血惹得一身骚,让别人见血惹得别人一身骚,咱们就当养了一条狗,嗯…能吃人肉的狗!”
“艹!”
杨韬缓缓抬起手,拿起酒杯放到嘴边,有些厌烦的又道:“你说这么多干啥?我还能想不到么?!”
说完,他一饮而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要拆迁的事早就有传言,耿陌住院之前已经开始有陌生人进入矿区考察。前几天更是沸沸扬扬,所以大家对拆迁这二字并不陌生。只是突然摆在眼前,仍旧有些难以接受。以城里的油柏路为线,另一条线是耿陌每天出入矿区的路。这两条线发散着,像是三角形的两个边。在这两条线中间二百零几户人家,就是第一批拆迁工程。矿区由于历史原因,一直属于官府管治。毕竟这里大多数住户都是矿上工人,选出个村长再有矿上领导,有一山二虎的味道。早上老沈通知这二百多户人家开会。而吴小燕的家宅,早就去官府签字转了了,现在那房产是江盈的,柴玉不拆,由她全权处理。耿陌吃过早饭,就在家猫着。虽说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心里对拆迁的事仍旧是非常关心。坐了将近两个小时,还不见江盈回来,坐着实在憋闷,便推开门走出去。外面阳光明媚,他刚出门就看见几个汉子正从彭丽家屋里往出搬东西,有条不紊,应该是在搬家。而林冲二孩已经进入拆迁队,彭丽积极响应号召也是理所应当。耿陌本想着开口问问,可想想算了,也就没开口。走出大门,眉头顿时皱起来,门口正对面的墙上被写上一个“拆”字。那是用红油漆刷上的,一个圆圈里面是拆,油漆刷的不均匀正顺着墙流下来,拉成几条线,应该刚刷完没多久,还泛着光。油漆味很大,红艳的大字看上去与鲜血没什么两样,看得人毛骨悚然。走出门,他这才看到,胡同里的几户人家墙上都写着拆字。胡同里还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要让先迁的人得奖,不让后拆的人沾光。”
胡同虽窄,李利琴的豪车能进来,出去就得小心翼翼的倒出去。彭丽搬家找的是大板车,车停在胡同口,上面已经有衣柜和床榻,看上去应该搬了有一阵儿了。大板车旁的人穿着黑色短袖,胳膊上露出半截纹身,看起来不像好人。“陌哥,出去啊?”
这人见耿陌出来,笑着开口打招呼。“啊?啊!...转一圈。”
耿陌微微一愣后答道。“抽根烟。”
这人笑着走过来,不算谄媚,却也不是很自信。经常去会所玩,所以这汉子知道耿陌是君上的副总,还是利姐的铁杆。而他只属于小流氓,连杜莘的头马都比不了。走这个行当的年龄可能代表一部分,更多的讲究:“悟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师。”
谁的名气大,谁就是哥哥。耿陌短暂犹豫,随后伸手接过烟。这些人肯定都是秦强那面的,但会所名义上还是整体,没达到见面就得面红耳赤。况且自己与这个小人物也犯不上如何,伸手接过烟问道:“这都是今天上午刷的吧?”
“嗯,刚弄完没多久,刷上有气势。”
耿陌点点头,看了眼车上,抬手问道:“这是往哪搬?”
“不知道呢,冲子就告诉我们先放车上,等他开完会回来再说,开始过来以为拆,呵呵。”
耿陌瞟他一眼,觉得他脑袋不怎么灵光,也就没有多交谈的欲望。附和两句,随后继续往出走,在矿去转悠。逛了一圈才发现,基本是哪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姹紫嫣红。”
十步一个拆字,二十步一条横幅。“征收补偿有法度,自作聪明定无益。”
“东风吹,战鼓擂,改建大势不可违,你一言,我一语,带动签约劝邻里。”
“一把尺子量到底,一个政策拆到头。”
微风拂过,横幅飘飘扬扬,还有些壮观场面。拆迁对小城来说,终归是新鲜事。即使到现在还一半人迷迷糊糊,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还有些顽童把横幅拽下来像是舞龙一样,在路上游荡。耿陌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动力车从矿场那边儿开过来。那车还隔得很远就开始摁喇叭,玻璃有些反光,并没看清里面的人是谁。车开的奇快,后面还扬起一片灰尘。耿陌靠在马路边上等它过去,路过时刚好看到林冲和杨韬坐在里面。这车越过他走出十几米后嘎吱一声停下,就看林冲从车上下来。这小子发型换了,剪了个小平头,身上穿着黑色紧身短袖,手腕上带着一块黄色链子的表,腋下夹着个黑色皮包。他下来之后背对着耿陌,站在墙根解开裤腰带,舒舒服服的尿一场。而耿陌,则至始至终都盯着他的背影没动。他想不通这才半个月没见,气场与之前小犊子判若两人,比之前浮夸了不少。只见林冲身子抖了两下,随后提上裤子坐回车里。他的脑袋和杨韬的脑袋并排出现在后车玻璃上,驱车扬长而去,又是留下一片灰尘。……“想不通?”
身后突然传来江盈的声音,很浅很低。耿陌回过神,才发现老妹已经站在身后。不仅仅是她,矿上开完会的人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马路上,还都在交谈。有些人算着能给多少钱,有些人想着要去哪里找房子,还有人说坚决不搬。“嗯。”
耿陌叹息的点点头。对于林冲,就像初雪对他一样,只要能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都能走。兄弟到什么时候都是兄弟,只是现在的他不好张嘴而已。江盈笑着锤了锤他肩膀,笑着说:“哥,林冲他还小,有些事得自己闯。等他苦了累了知道疼了,自然就会回家,没事的。”
“他性格太虎,我是担心他陷入的太深……”耿陌沉闷的回了一句,却还是解不开自己的心结。“没事,肯定没事。”
江盈笑着拉着他的手,这个动作让旁边路过的牲口们,恨不得把耿陌大卸八块!心中不禁腹诽,妹妹谁信呐!矿上最美的女孩完了,已经彻底沦陷了。感受到目光,耿陌扫了一圈,没有理会。“对了,差点忘记正事,沈伯伯说让你去一趟,说有点重要的事问问。”
当初的事情早已经过去。江盈已经与沈泽他们家已形同陌路。后来耿陌只身去矿上救林冲,老沈最后的潇洒转身,却让关系缓和很多。“现在?”
耿陌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嗯,是的。”
…… ……矿区的人不能说成愚昧无知,工薪阶层比全城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听起来,名头要好一些。却也都称不上有大智慧…明眼人三两个而已。最起初,他们见耿陌带着林冲和江盈住到人家老太太家里,背后都在议论,说不定有什么勾当。话都是不当着人面说出来,谈不上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