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繁放下瓷碗擦了擦嘴,同晴月闲聊。晴月比她想象的还要单纯,聊起天来倒是知无不言。聊了一会她便大概知道有关这外省小姐的大概情况。这外省小姐叫林明钰,是过来投奔林家的,具体为何投奔还不清楚,或许是家中出了变故?陪同的有两个丫环,一名侍卫也就是陈枫,还有林府派过去的下人,来的路上在京城外的一家客栈歇脚整顿时遇上了土匪打劫,林家当天从林府派来接应的家丁们赶到客栈时,看到林小姐昏迷着,周遭躺着贼寇和下人。旁边只剩下遍身伤痕血色的陈枫了。后来的就是她狸猫换太子从马车上醒来了。那家客栈确实是她执行任务时的那家。但她怎么会变成林明钰,按照晴月的描述,来接林小姐的家丁发现时陈枫正守在林小姐身边。那时知道她如何变成林明钰的恐怕只有陈枫,并且有可能她任务失败后昏迷的原因也能因此水落而出。“诶,那陈枫呢?”
“陈侍卫伤的很厉害,还在昏迷。”
怕那边未知的话题聊多了会露马脚,她听完便扭头看风景去了。心里却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执行任务失败还没死,还被当成了林府小姐她倒是从未经历过。夜色暗了下来,中午的闷热散了个干净,空气中弥漫着凉爽的气息。一轮弯月从层叠的云彩中探出半个身影,皎洁的月光通过云层,将莹白的光芒洒向京城的每一处青苔遍布的石砖青瓦之上。钟繁等到晴月关好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远,便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从衣柜内挑了件利落的衣服,思索了一下还是拉开梳妆台拿了几件值钱的首饰,心里默念,林小姐拿您几件东西,日后定会归还。她这也不算不问自取了。门口的侍卫倚在门侧懒洋洋地守着门,几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你说一个乡下来的小姐,有什么好守的诶?害我又多值了一天班。”
另一个侍卫站的笔直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真是造孽了,这乡下来小姐进了府里,就没太平过。”
夜晚无风,空气说不出的静谧,忽然远处的一片竹林树叶飘摇。“谁在那?”
两个人都警惕了起来。二人站起来拿起剑警惕地对着竹林,缓慢地过去查看情况。“天杀的,这么晦气吗?谁在哪?”
两个毫无防备的背身出现在了钟繁面前,钟繁用石子点了昏穴,将两人拖到门口用剑支持着两人立着,看着刚才话多的那个。话还挺多?姑奶奶还真是活阎王,也算你们是幸运,要是换个别的地方,先把舌头割下来再送去见阎王。处理妥当后便飞身爬上她早就看好的院墙,一跃而下。自由的空气啊。京城近年来解除了宵禁,四处街道灯火通明,摇曳的灯火倒映在河中,水面波光粼粼,灯笼的光亮影影绰绰,倒是像一条嵌在桥下,流动于行人脚底的一条星河。钟繁轻车熟路地当了首饰,在铺子里买了男装换好,路上也没做停留,穿越行人,无暇观赏四处叫卖的摊贩,转眼便赶到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店铺——醉仙阁。醉仙阁,连神仙进了都叹不如人间的销魂窟。京城数一数二的勾栏院。“唉!钟公子!您好久没来呀!”
门口的老鸨眼尖的很一眼便瞧见了钟繁,“姑娘们想您了!快快快进去!”
“芳兰,钟公子来了!快出来伺候。”
“我这不也是这点时间做了点买卖,有了银子才能疼爱姑娘们呐,对吧,秦老板。”
钟繁往里走,脂粉气熏得她有些头疼,自然地搂住芳兰便找个空位坐了下来。“秦老板,思思呢!”
“公子~有了奴家,干嘛还要找别的人呢?”
“小贪心鬼。”
钟繁摸了摸芝兰的脑袋,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钟公子,思思在准备表演呢,你看。”
钟繁顺着秦老板的目光看过去,中心的台子上正表演着舞,想着是新项目,倒是新鲜。秦老板接着说:“下一个就是思思了,她下了台就让她过来陪公子。”
钟繁看了看层层叠叠的粉色帷幔里面,展现着曼妙舞姿的一个漂亮姑娘,想着还得有一会,便向秦老板使了个眼色。“秦老板,我有些乏了,麻烦让思思快些来。”
钟繁眼神划过芳兰,轻轻握住了她正往钟繁腰侧抚摸的手,往里面塞了些银钱,“乖芳兰,我休息会儿。”
秦老板向来是个眼力见儿高的人,一边赔笑一边将芳兰支开了,耳边算是得了清净。舞台上一支舞跳很久才算是结束,随着一阵欢呼鼓掌声,应该是思思的表演开始了。思思擅长古琴,她是知道的。只见思思一袭青纱衬得人腰肢纤细似杨柳袅袅,面如桃花,眉间的花钿红似朱砂,衬的肌肤白皙。素指一滑,悦耳的音符从指尖流淌,场下一下子安静了,本来喧嚣的屋子登时静了下来。钟繁在台下听着,心中感叹,美人香雾云鬓,倩若桃花。往常她是觉得赏心悦目的,偏偏是今天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音乐如流水从琴上弹出,奏出每一朵花的的绽放,蝴蝶的飞舞,万物自然的声音,满场皆沉浸于此。琴音她无暇欣赏,只内心祈祷今天千万不要再生事端。一曲终了。“钟公子,思思她……”她眼皮直跳就知道会坏事。“啊?秦老板?思思呢?不是说下了台便会过来吗?”
“钟公子,思思下台便被客人围住了,您看?”
秦老板摊开了手,面露难色。“我过去看看。”
钟繁跟着秦老板走了过去,看到确实有几位客人围在了一块,一瞬间头疼的要命,气得磨牙,却只能叹了口气。“诸位公子好。”
“秦老板来了,快给个说法。”
人群里头个出声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起来像是个富商,“今天我要思思姑娘陪我。”
秦老板尴尬地笑了笑:“一早这钟公子便点了名要思思姑娘,这……”钟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开口道:“钟某就谢谢各位兄台割爱了。”
钟繁作势要去牵思思的手,却被众人挡了回来。“我也早就等思思姑娘好久,凭什么你说就是你的。”
人群已经按捺不住开始争吵了,越是混乱难以控制的地方,越偏偏会多上几个起哄的。钟繁怎么说都像是不占理的了。“秦老板,我出一百两,今天这思思姑娘必须得陪我!”
“我出两百两!”
“我出五百两!”
我,无能为力。钟繁看着思思惹出来的麻烦气得头大,却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腰包。出门当了首饰,置办了衣服,刚刚又充大头塞给芳兰一大把银票,现在自己真的是一点跟叫的资本都没有了。钟繁使劲掐了掐秦老板的手臂,让她赶紧给她想个办法。秦老板同样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急得焦头烂额,忽然计上心头。“这样!知道大家都喜欢思思姑娘,今天多弹几首曲子,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大家都不想找个不愉快,至于后面思思姑娘陪谁,咱们听由天命,抽签决定。”
钟繁心中窃喜,不愧是秦老板,一下子找补回来了,这醉仙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家都是来找乐子,谁也都不想生事端。加上醉仙楼背后的主人,能经营起这么大的买卖,身份定然不凡。此刻也都默许了秦老板的提议。钟繁此刻才算放下心来。“且慢,秦老板。”
钟繁放着的一颗心此刻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还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声音来源是人群的外面,她转头看过去。人群外站着一名男子,逆光而立,只看得出身材颀长,黑发如墨,峨冠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