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尤其是那孩子陷入虚弱的时候,它甚至可以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这样下去,将没有人能够遏制魇的彻底成形。”
徊香拉开椅子坐下来,娇媚的面庞一片阴霾密布,“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拖到归魇成魇后,估计没有人能够解决它。”
潜犀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一旁。 “如果你们急着离开,我可以帮你们摆平龙都现在的封禁问题,不过我说了,我们暗箭做事从来都是一码归一码,界玺的事情你们要想办法帮助我们。”
潜犀抚抚下巴,抿了口茶。
徊香抬了抬眉毛,“界玺?能否给我看看?”潜犀应了一句,挥挥手,站在她身侧的精瘦男子再次把那个包裹拎了过来。 裹了玉浆的玉玺碧绿青翠,盘龙透过浓绿,依稀还能看到形状,但是看样子无从下手。 少女瞟了我一眼,她应该是知道界玺的这番模样是我所为了。 我有些尴尬,坐在旁边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人族的至尊宝器,控制边境结界,可化用大小封印,据说是几百年前王室高层凝炼天地精华所铸。”
徊香绕动出星星点点的光华覆盖于玉浆之上,顶端的盘龙部分隐约破出裹着的碧色,呼应出一道耀眼的绿光,但那绿光宛如刚出土的嫩芽,冒了个尖就悄无声息地退了进去,层裹着的玉浆除了在顶端有了些许皲裂,并没有别的肉眼可见的变化。
“看来只能智取了。”徊香蹙了蹙眉,收回灵力,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们在接受任务前并非对此一无所知。”潜犀用手指关节叩了叩桌面,看向徊香说道,“你说的不错,界玺确实是在几百年前人族之王利用所谓的天地精华熔炼而成,同时在其内部加以强大的禁制,使得唯有正确利用禁制才能够产生能量共鸣。”
“你既然如此清楚启动界玺的手段,又为何让我们来尝试?”
我有些不解地问道,“人族的传代宝物,经过数人之手,还有漱光的不断加持,禁制自然不会被他们眼中这些所谓的外族轻松解开,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强制破除界玺的保护禁制。”
潜犀用茶杯盖撇了撇浮动在茶水表面的花叶,刚要开口,就被徊香抢了先。 “你没有听出来这话中的重点。”
少女和潜犀对视了一眼,悠悠说道,“你刚才特意强调天地精华,如果我没猜错,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公认的天地精华......”
潜犀会心一笑:“不错,我正是此意。”“这也就是说,数百年前人族是活生生地将一个天灵铸炼成了界玺,难怪里面的禁制强大至此。”
徊香若有所思,接着呵呵一声冷笑,讽刺道,“切,歪门邪道,这不就是他们口口声声的‘罪孽滔天’?原是到头来他们自己的无耻行径。”
我听得一阵发麻,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几幅残忍的画面。 “现在这些不重要。”
潜犀托着瓷盘放下茶具,“你们两个都试过了,不如让那孩子过来试试。既然同是天灵,说不定两者有潜在的能量呼应也未可知。”
“你想的可能过于简单了。”
我苦笑着说。
“此话怎讲?”“那孩子自我和他认识以来,就没有表现出任何会使用灵力的迹象,况且先不论他能否使用灵力,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你觉得他能够破解界玺的禁制吗?”
徊香和潜犀双双沉默了。 “罢了,等小普身子好些且让他试试吧,兴许有所转机。”
潜犀短发一扬,利落地站起身子,“若是实在不行,你们就先欠着这个人情吧,出入龙都眼下并非易事,我需要立刻着手去办。”
她示意云猫跟着她离开,翠绿的界玺包裹散落在桌上。
“东西我就先放在这儿,能解开是最好的,毕竟你们应该知道,人情越到后面越难还。”潜犀搁下一句话,带着精瘦男子雷厉风行地走了。 我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小家伙,决定去回房间看看他,徊香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推开房门,香气依旧,小普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蹬开了被子,他一只手抓着被边,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嘴巴微微嘟起,胸口平稳地起伏着。长长的被褥只在他身上披了个角,散乱着垂落在床角揉成一团,除了条单薄的短裤,小家伙大半个人都露在外面。 先前床单上的汗渍基本蒸干了,我怕他受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被子铺好了。 徊香站在门口,脸上泛着淡淡的红。 “怎么了?”
“没什么。”
她剜了我一眼,别过头去,“他怎么没穿衣服?”
“咳,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讲究。”
“你是男的,当然没讲究。”
徊香转身出了房间。
我有些无语,只好看了小家伙几眼,轻声合上房门跟了回去。 又回餐桌旁边坐了半晌,看着满桌的美食也没有什么食欲,最后我还是想出去转转。 “外面怎么样了?”“你要出门?”
“迟早要出去,先去看看情况也好。”
“嗯。”
徊香漫不经心道,“我出去转了一圈,带点小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你注意点小普,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知道了。”
我点点头,出了门。 沿着路穿过一条葫芦似的通道,弯腰推开了一道灰不溜秋的残砖石门,就从那片地下空间里出来了。微风拂面,暖阳和煦,伤势痊愈后第一次离开密闭狭小的空间,自是感觉外面的空气异常的清新。 略微转了一圈,我发现“暗箭”的基地居然藏在西城门鬼蜮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如果不是刻意记住进出通道位置,路过几次都可能发现不了入口。 走上鬼蜮里交错的巷道,一条模糊的路线在我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从当时我傍晚在巷尾发现小家伙跟着指引去到他家里的路线,在抱着他见了女人之后,无数变故就接踵而至,如今细想,只觉得恍惚,连串的事情一幕幕袭来,又一幕幕远去,大抵如一场梦境,转瞬间便飘忽到了眼前。 边回忆边漫步,不知不觉间走了几步路,竟就来到了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林间小屋前。 日月穿插,风雨交错,空无一人的小屋在时间的洗礼下显得格外沧桑衰老。歪倒的房梁,破损的窗棂,磨蚀的墙壁......都在自然的还原侵蚀下卸下了自己繁琐的伪装。 自从那天晚上来了鹰钩鼻和灰斗篷两个不速之客,这房子就变得和废墟一般无人修缮了,木门布满泥泞,歪斜着侧倒在门口,仿佛是一张碎了门牙的嘴,直直地就能看到里面的遍地狼藉,各种碎屑残渣在客厅中搅乱成一团,干涸的血渍在地上摊开,依然醒目可见。 夕阳斜落,赤色的霞光拉出了一道兀立的背影,从门框中透过,映出满屋一片诡异的幽红。不知踩到了什么碎片,一声清脆的“咯吱”声回响在这片杳无人迹的荒凉之中。 我吸了口气,踏过门槛,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