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陆致是个大老板,白天应该忙于工作,所以我等到晚上才偷偷摸摸闯进玉龙半岛别墅区里,没办法,门禁卡没有了,保安是不会让我进来的。一路绕道066号门口,满院的花香随之扑鼻而来,屋内的灯光浅浅亮着,说明陆致在家里!我眉头一喜,感叹今日的运气不错,摸了摸口袋里的人民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响了门铃。宁静的夜晚,轻柔的微风,我支着耳朵去听屋内的动静,好半天,我才听到似乎是主人穿着拖鞋朝门口走来的声音,很轻。此情此景来的太突然,我噌地一下红了脸。“又是你。”
他有些失笑,更像是无语,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似乎是刚洗完澡,褪去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冰冷气息,整个人显得慵懒无比。“晚,晚上好,陆先生。”
我讪讪一笑,淡定地避开了陆致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身躯,心里默念着:沈清,冷静,一定要冷静,别表现得太丢人。陆致始终与我保持在绝不能被我碰到的安全距离内,我知道他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赶紧主动将身上的六千块钱拿了出来,递过去。“这是什么?”
陆致皱了邹眉,下意识地避开了我伸过去的手。人民币啊!难道我想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了吗?我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堆起真挚的笑容,说:“那天在医院里有事先走,没有当面向你道谢,今天是来特意还你钱的,我……我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他忍不住嗤笑,“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傻,医院的费用我已经出了,钱你拿回去,不要再半夜跑来敲门了。”
“可是,可是我不能凭白欠你的人情!”
我急了,怕他不接受我的诚意,更怕因为此事他不会和我谈房子的事情。“你别再来找我,咱们就算是两清了。”
陆致挑眉正视我,浓密的睫毛深长的过分。“我……”递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着,如若没有走到这一步,我也不会厚着脸皮一次次来打扰一个陌生人,我只是想守护爸爸留下来的房子而已,那里面不仅仅只有拆迁款,还有爸爸一辈子的积蓄和对女儿全部的爱与期望。“那……陆先生,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将房子卖给我……”明知无望,我还是不死心。陆致伸手捏了捏眉心,懒懒地开口:“我查过,这套别墅并不是前户主全款买的,所以,你能给出多少钱?”
“啊?”
见我愣住,他干脆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我,似乎想要看看我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那个,我手上有十万现金……我可以先付定金,剩下的我再慢慢还……”我没料到陆致会松口和我谈房子,一时间有些犯懵,说到最后整个人像熟透的虾子,尴尬不已,说话声也越变越小。“呵,十万?”
陆致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在看一个神经病。我诺诺点了点头,脖子快缩进了衣领里。透过屋内的灯光,进门不远处正对的墙上有一副素色的画,从前的那个位置挂着的是一幅山水画,还是爸爸请乡里的老师帮忙题字完成后一起挂上去的,当初林大华嫌老土,还曾在我面前说早晚他得把这幅画换下来,如今,还真是换下来了。“我的时间有限,等你有五百万的时候再来和我谈吧,还有,这段时间我不在上海。”
陆致冷冷说完,不再看我一眼,直接关上了门。我捧着六千块钱傻傻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是的,至始至终,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压根就没有资本和陆致谈判,我迫切地想要拿回房子,除了爸爸的原因,剩下的坚持与固执都是林大华给我的不甘心而已。我清醒了,也承认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甘心,不甘心爸爸的心血被夺,不甘心林大华逍遥自在,不甘心明明可以过得很幸福的我,却站在原本属于自己家的房门口万般低微地乞求着别人。“嘿,你是谁?站在那里做什么?”
夜色里亮起两道电筒的光芒,两名保安冲出来将我牢牢铐住,其中一人待看清我的面容之后,不耐烦地啐道:“怎么又是你,我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别说了,赶紧把她弄出去,别影响到屋里的人。”
说罢,俩人跟拎小鸡似的直接将我拎出了玉龙半岛大门外,相比前两次的客气,这次简单粗暴,我被他们狠狠推到在地,膝盖不小心磨破了皮,两名保安对我进行言语威胁,我顾着身上的钱也没理会他们和膝盖上的伤口。他们还在滔滔不绝,我木着一张脸,好半天才抬起头,勉强挂上一丝笑容,说:“两位大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保证不会再来了。”
两个保安听我这么一说,话语声瞬间小了下去,俩人互相嘀咕了两句便朝里面走去,宽敞的道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天色已经很晚,我将钱收拾好放回挎包里,起身往公寓的方向走,这里是高档区域,一般人家都有私家车,所以出租车通常情况下不会在这里跑生意,前面的路口遥遥无望,可是没办法,我只能走路到前面的路口,看看能不能碰上一辆出租车。马路上除了风声就是我走路的声音,身后的摩托车声音由远到近,笃笃的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特别的清晰刺耳,我没注意,依旧埋头目光无神地走着。直到片刻后听摩托车的声音似乎是向着我冲过来一样,我才蓦地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路中央,而此时摩托车声音已经到了我身后。我赶紧让开,刚侧过身子,摩托车上的人就与我的脸险险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