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满地悄声抱怨了几句，然后拎过包包也起身离开了咖啡馆。明天是顾佳结婚的大喜日子，连带着我这个旁人都莫名的激动，定的是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所以回家后，我什么事也没做，直接倒床睡觉。为了不延误飞机，临睡前我将手机闹铃声调至到四点，准备凌晨出发，不过这大冬天的，还真有点想赖被窝的冲动啊。凌晨无人的街道上，冷风萧瑟，而我挂着沉重的黑眼圈，穿着一件厚厚的毛绒旧外套，睡眼朦胧的拖着行李箱站在马路口。等的车半天不来，明明昨晚就已经提前预定好了的，莫不是出租车司机也正在赖床。我无聊地猜测着各种原因，不时看着手机，生怕错过了登记时间。等了约有半个小时左右，来接我的出租车才缓缓到达，我麻利地钻进手里，不停地搓着几乎快被冻成冰块的手，埋怨了司机两句：“师傅，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冻成雪雕了。”

我坐在后座，前方的司机年纪看起来应该五六十出头，从后视镜里看他，胡渣扒拉的，一看也是匆忙而来。“对不住，对不住，家里儿子才收到大学通知单没几天，我今天熬夜送他去火车站了，路上耽搁了一下。这样吧，我就只收你一半的车钱！”

他回头朝我嘿嘿一笑，语气尽显愧疚，一直在不停地跟我道歉。他这个年龄，和我爸爸差不多的年纪，却还要为了儿子出来不分昼夜的出来奔波，我突然觉得刚才那句埋怨的话有些失言，当即沉声稳稳道：“算了，没事，车费照算。”

“那怎么行！本来就是我的原因，耽搁你半个小时，这钱就不给你算了。”

他腾出一只手，拼命地朝我摆手，示意我真的不用这样做！我见他如此坚持，也就只能作罢，但在下车前，我多给了二十的小费。看着他接下区区只有二十元的纸币，含着泪花感谢的模样，我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如果爸爸在世，我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劳累，只可惜时光回不去，他早已经不在了。在飞机上补了会儿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刚亮，语音播报里正在提醒着旅客各类注意事项，我直起身看了一圈，周围已经有人在拎着包包陆续下飞机了。我没敢耽搁，迅速跟着人群下了飞机，在休息室喝了一杯热水，润了润喉咙，然后拿过行李后便赶往顾佳所说的那家酒店。去往酒店的时候，顾佳还在梳妆，我按着门牌找到梳妆间，一进门便被里面忙碌的人群给闪花了眼。“睫毛膏呢，快点拿一只新的过来！”

“这头纱到底是要短的，还是要长的。”

“动作稍微快一点，再等半个小时，接亲队伍就得来了。”

手忙脚乱的化妆师助理在梳妆间里来回的跑，拎着婚纱的工作人员毫无头绪，我绕过拥挤嘈杂的人群，走至顾佳身前，将早已买好的礼物轻轻放在了她身前的梳妆台上。“新婚快乐，顾佳。”

“啊！沈清！你来了啊！”

顾佳蓦然回头，惹得她旁边的化妆师一声惊呼，她脸上的笑容顿时不满地收了回去，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回原位。“我还以为你肯定得迟到呢，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我寻了一个小凳子，在她正前方坐下，这样她只需要动动眼珠子就能看见我。“怎么会？你的婚礼我肯定会来的。”

她朝我呡唇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打开我放到桌前的小盒子。“哇！”

顾佳眼睛一亮，立马转头问我：“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啊，这一根链子就上千了呢！”

“哎哎哎，新娘子，你不要再动了，再动我们就来不及了。”

化妆师惊呼着，对好动的顾佳既无奈，也没法。顾佳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好，不再轻易动弹。我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我本来还觉得礼物不够太精致，但看你喜欢，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一千来块，也不算太贵。”

“你手头不是一直很紧吗，没必要买这些的，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真的。”

“好啦，大好日子说这些干什么，钱在挣，不拿来花拿来干什么！”

“是是是，就你大道理最多。”

我俩相视一笑，陪着她化好妆，然后接亲的队伍便来了，伴娘是个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顾佳说是她的远房表妹，因为我的拒绝，她也只好找亲友来了。妹子倒是一点也不怯生，面对外面吵着闹着要求开门的人愣是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地叫新郎往门缝里塞红包。他们外面的人唱着歌，大声喊着，我们里面的人被逗得直笑，笑得快要弯不起腰。笑着笑着，我觉得眼角有些湿润，抬手一抹，居然流了泪，而外面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还在继续着。我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回去，依旧如初，甚至变得愈加的灿烂起来。顾佳见我不对劲，递给我一张纸巾，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摇头，说“没事，就是为你高兴。”

她丝毫没有怀疑，扭过头，继续附和着里面的人嘻嘻哈哈说笑着。我看着她们一张张明媚的面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欢乐的微笑。笑着，唱着，跳跃着，温馨热闹，张扬而又放肆的快乐感充斥在屋内的每一处角落。门外的歌声开始变得恍惚起来，我就像是一个局外者，看着这犹如播放带一样的电影场景，觉得自己与她们完全就是在两个世界。怪不得看着别人结婚的场景，自己也会有一种想要结婚的冲动，因为一切的表现得太美好，太梦幻了，它给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幻想，也满足了所有女人一直以来追求人生的完美终点。我笑着，既开心，又苦涩，可大多数的女人殊不知，结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人生才仅仅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回神过来的时候，新郎已携带着众人闯了进来，鲜花彩带漫天飞扬，人群的嘈杂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我被激动的众人越推越远，直至推搡到了最角落。但我并未想要往前冲，去争抢那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今天的主角是顾佳，我只需要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幸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