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朴阿姨的那番话久久萦绕在耳边,令我再次失眠了。我在意陆致?老实说,我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要说在意他,那是肯定的啊!人家从开始到现在,帮了我这么多,如今又救了我一条命,我要是一点也不在意他,那我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接连两日的失眠,我浑身都没力,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就索性爬起来,打开门一步一步挪下楼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麻药过后,我这条腿隐隐开始有了痛感,这且不说,每天还得忍受换药的痛苦,只要一看见私人医生进门,我就恨不得直接挖条地洞钻进去藏起来。看着电视打着瞌睡的功夫,身后的房门处传来动静,我睡得很浅,基本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一听见脚步声,立马就惊醒了过来。我回头张望过去,还未开口,换掉拖鞋的人朝我走来,率先问我:“怎么没去睡觉?”
“睡不着。”
我老老实实回答他。“去睡吧。”
话是这么说,但身旁的沙发凹下去,陆致却坐了下来,看来,他也没有要去休息的打算。我盯着他的那只手,一动不动地垂在胸口,他神色不惊,从容淡定,在他身上居然看不到属于伤者一丝一毫的落魄神态,即使受伤,他的背脊也挺得笔直,从来都不肯松懈半分。视线顺着那条手臂,缓缓看向他握着水杯的另一只手,那条奇怪的疤痕隐隐约约间落入我的眼眸中。我不自觉朝他靠了过去,在他愣神的片刻,主动问道:“你这只手是怎么回事?”
他怔了一秒,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藏了起来,淡然说道:“没什么。”
“噢……”他不说,我也不好直接问,目光悄悄地看过去,那么一条深长的疤痕已然被他藏在了衣袖里。算了,那晚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去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若是陆致那晚没有去,那我问了,岂不是要闹笑话!“我去睡了。”
我站起来,艰难地往楼梯口走,刚才突兀的一问,此刻我只想赶紧逃离。“麻烦。”
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然后下一秒我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强而有力地环上我的腰,耳畔喷洒着温热的气息。陆致靠近我,压低了声音说:“抱紧我。”
惊恐大于惊讶,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手已经听话地圈上了他的后颈。我们之间居然隔得如此近……疯了疯了!他搂住我,几乎不费力气就将我送了上去,我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味,莫名的熟悉,与酒吧那晚,那个拦腰将我抱起的人是那么的相似。一颗心噗通噗通疯狂地跳动着,记忆里的那个点好像连在了一起,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愕然地看向陆致,他放开我,只对着我说了一句:“进屋去。”
“噢……好。”
我茫然地点着头,他并未意识到我的异样,而是转身往他自己的房间走。那晚上,陆致是不是真的有出现过?我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前面的那扇房门砰地关上,我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如果他来了,他为什么不说,而且我刚才问他,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齐珏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我在走廊间站了许久,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不说,只靠我去猜,肯定是猜不出这其中的关联,确切的说,是我不敢去肯定我的猜测。呼,我吐了一口气,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在别墅里暂住了下来,公司里的那些事也有其他人接管,令我惊讶的是,我居然带薪养伤。想起从前,陆致对我异常苛刻,生病请假不仅扣全勤,还要扣工资,如今却让我带薪养伤,这待遇,简直就是质的飞跃啊。不过陆致很好心地提醒我,让我不要想太多,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是在他的车上出了事,理应他负全责。我能想什么?我感谢还来不及!我还得等着筹钱出国旅游呢!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又劫后逢生,我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女人啊,还是不要在最好的年纪,用得差,花的少,活得最便宜。呵,你可别指望一个男人得有多厚道,多深情,才能透过你邋遢廉价的外表,去了解和体会你那颗温暖善良,一心一意的心。所以,自己挣钱就得拼命的花出去!别浪费了那颗为了更好生活而去拼命努力的心。想想能够出国旅游,我就忍不住有些激动,别忘了,在认识林大华之前,我曾经也只是一个梦想着买买买,逛逛逛的小女人。一周后,小腿上的纱布终于拆了下来,我如获新生般地松了一口气,天天被缠成一只知了,走路都不利索,难受的紧。忘了说,朴阿姨将我照顾的很好,做饭又好吃,没事的时候会扶我去外面走走。“小心点啊,这脚下的石子不好走。”
“嗯。”
我笑着点点头。倒退两年前,我连想都不敢想这种被人贴心伺候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能在医院里有护士照顾就不错了,哪还有能力去请私人看护啊。我看向朴阿姨,岁月并未对她留情,她的面容上,眼角旁,都有温和岁月留下来的斑驳痕迹。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她的儿子,能有这么一个面善和气的妈妈,这是我从来都不敢去奢求的事情,真的。晚饭的时候,陆致回来了,朴阿姨刚摆好盘,我握着筷子的手还未开动,见他难得这么早回来,我想了想,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陆总,正巧,我还想和他商量件事来着。他睨了餐桌一眼,换上拖鞋就要朝楼上走,我忙起身叫住他。“陆总,没吃晚饭吧,一起吃吧,朴阿姨做了好多菜!”
“我很累,不想吃。”
“……”见此,我也不好再邀请,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朴阿姨端了一碗汤放至我面前,抬眼看了看楼上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对我轻悄悄地说:“我给陆老板留了一碗艇仔粥,你等会给他送上去吧。”
我缩了缩脑袋,问她,“为什么要我送?”
给他送去,难免不会吃一场闭门羹!“我送上去算什么事啊!”
朴阿姨不禁笑了笑。我咬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她进入厨房,可我送上去也不合适啊。等朴阿姨走后,我捧着那碗艇仔粥发了好半天的呆,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合适……我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区区一碗粥而已。也不知道这个点他是不是在补眠?考虑了片刻后,我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捧着那碗粥往楼上走,走至门口,我的心就开始莫名地咚咚加速跳了起来。敲还是不敲?我咬咬牙,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