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大厅,里面尽显一片奢华。身穿正装的男士们彼此爽朗交谈着,也有姣好礼服裹身的女士偶尔说上两句,在这里,只有能力与强者,没有男女之分。顺手从经过服务生的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我眯着眼睛浅呡了一口,很快,视线便在最前方的那众人群里停了下来。他在那里。我轻声告诉自己,但握着酒杯的手却颤抖起来。一把捏紧酒杯,我深深吸一口气,往旁边角落里靠了过去,说好的,只远远看一眼便好。他身穿黑色高定西装,在一众年纪不一的男人中既高挑又俊朗,耀眼黑眸还是如曾经一般,双目寒星。大多都是别人在说,而他只是偶尔微微点点头,永远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姿态。在大厅硕大精致的水晶灯照耀下,他完美轮廊散发着一种涉世已久的锐利锋芒,但又同时又有着三十多岁男人该有的沉稳。他就在那里……时隔一年多,再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他。我就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眉目淡然,听着别人的谈话声,并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某一个人。一颗心起起落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一刻,既想笑又想哭。站了有十来分钟,我看了眼大厅里的人,都在互相交流着,没人会过多注意到角落里的我。嗔了一口气,我再次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他酒杯已空,抬手唤来一名服务生,重新换了一杯红酒。在他抬手的瞬间,即将撇开的视线一顿,我怔了怔,清晰看见他指尖间有一枚银色戒指,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一瞬间,仿佛一切坚强和伪装都被彻底击破,我蹒跚着脚步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他。他已经……结婚了……心脏被某种力量狠狠一拉扯,痛得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应该的,是你放弃了他,他有权再去寻找另一份良缘,应该的……一切信念在一霎那间全然崩塌,两滴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我不忍自己太狼狈,转身就要走。可刚转身就迎面碰上一个男人,那人迷茫的眼神在看清我面容时,瞬间就笑了。“还真是你,刚才我在那边,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顾着擦眼泪,也没看清来者是谁,等重新挂上笑容看过去时,却愣了愣。他是……花姐的丈夫!“您好!”
反应过来,我连忙客气打了声招呼。哪知他却比我还要客气,赶紧摆摆手,笑道:“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当初想要对你说句感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这次能碰面,实在是荣幸至极。”
感谢?对我说?我一头雾水,要感谢我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拿下和上盛合作的机会,现在事业风生水起,还得仰仗沈小姐您当初的力荐。”
他还在滔滔不绝激动说着,我挂着笑,但脑子却是一片混沌。我这人记性虽然不怎么好,但好像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帮忙说过这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忍住,别人的功劳我可不想凭白占便宜。“当初谈合同的时候,也是带了家眷,在饭桌上陆总得知我们和你是邻居,呵,也怪我老婆嘴碎,一股脑说什么她经常给你带些好东西,和你关系也不错,我本来还觉得她太莽撞,但哪知道没隔两天上盛就派人通知我们签合同,说这中间人,还是沈小姐您搭的桥。”
我哑然点着头,大概清楚了事情始末。“真的是太感谢了,谢谢!”
花姐丈夫伸出手想要握手,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不是很合适,又手足无措地收了回去。“这事不用感谢我,你要感谢的是陆总。”
我看向那人,他还站在那里,但目光却没有偏移过一分一毫。他点点头,说:“当然了,也得同时感谢陆总给我一次机会,不然,今天我也不可能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我扯起嘴角,淡淡笑了笑。其实他真的不必感谢我的,我并没有做过这些,也没有那么好心到去操劳旁人的事,那段时间,我连哭都没了力气。合同签署的时候,我应该是在大理,也就是说我毫不知情。可即便这样,为什么他却要告诉他们,这都是我帮的忙?又为什么要在本就毫无希望的那份合同上,同意合作的意向?“我去趟洗手间,不好意思。”
绕过他,我低头往外面走,心情杂乱到一定地步,整颗心都在微微颤抖着。年轻时,或许会想向他解释一番,但年岁渐长,经历得多了,看得也多了,就觉得好像解释也不像是多重要的一件事了。再说,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了。进入洗手间,将手拿包放在旁边,双手撑在洗手台前,我愣愣地望着前面镜中的自己。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主动出现了,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子,而我,只是曾经他生命中一个过客。你得放下,从心底彻彻底底将他放下!镜中的自己,有着属于女人柔和的美意,妆容精致,但却不艳丽,只是,那眉眼间的忧伤过于浓重了。人一生,总要恨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尝尽酸甜苦涩,可若是学不会放下,那才是最愚蠢的。洗了一把手,撩起耳边碎发,将它们通通都别在耳后,当初的齐肩短发长了不少,黑色瀑布般笔直而下。岁月可以沉淀一个人的心境,同时也可以精致一个人的美貌。即便不再有芳华青春,但如今我拥有的却是成熟女人该有的自信姿态。拿过包包,我转身离开了卫生间。垂眸盯着自己脚尖,漫无目的走在长廊里,这趟宴会还是不该来的,见了他,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叹口气,抬起头准备离开酒店,却不想在抬头的瞬间,脚步一顿,哑然愣在了原地。长廊尽头,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的,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水,平静地看向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