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就是莎兰丢失的前一日了。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谢长清当即让手下人四处查探。那队护卫人马不少,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消失,如果他们离开,定然有旁人知道他们的去向。花阿县的县官被谢长清惊吓不小,看他要追查消息便谄媚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谢长清冷冷扫了他一眼,徐徐说道:“是想帮忙,还是想通风报信?”
“帮忙、帮忙!”
县官连忙赔笑:“是帮忙,小人要是能帮得上二爷什么忙,是小人三生修来福气。”
谢长清眯了眯眼,那县官笑的更加谄媚。谢长清这一行带了二十余人,不算少,但是查探一个县城四周官道小道,二十人的确不足分配……沉吟片刻,谢长清刀柄搭在县官脖颈之上,“好,那你就去查,如果你敢私自传信回京城去,那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县官双腿打着摆子,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吩咐底下的人帮忙查找公主府那队护卫的去处。晚上,倒是谢长清自己的人先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公主府那队护卫五日之前往西南方向去了,只是去何处,现在还不得而知。手下人查探那队护卫下落的时候,谢长清便稍稍休息了片刻,现在一得到消息立即带人往西南方向追过去。走之前,谢长清把马鞭搭在那县官下颌上冷笑:“多谢方大人协助,感激不尽,等我找到要找的人,定然记得方大人的恩德,好好报答!”
县官白着脸说:“不、不必——”等谢长清带着人策马离开后,县官脚下一软瘫坐在地,满身都汗湿了,“这年头、这年头当个芝麻绿豆小官也是不易,不易啊……”身旁师爷问:“那咱们要把这里的事情禀报公主府吗?”
“禀报什么禀报!”
县官一巴掌拍在师爷脑门上,“你不知道这个将军是什么人吗?人家上头神仙打架,我们要是看不懂风向那就得遭殃!”
“记着,我们谁也没见过这个人,谁都没看到过,知道吗?”
师爷“啊”了一声,机灵地说道:“这样不管是谢家的面子,还是公主府的面子,咱们也都算是给过了,到时候谁找事也不能找到咱们头上啊!”
怪不得人家是老爷,自己是师爷,脑子动的慢呀!……谢长清一路顺着西南方向又是数日追寻,期间除了必须歇息如厕,其余时间都是在马上度过。但追了几日都没得到任何蛛丝马迹。谢长清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追错了方向……可是那一行人往西南而去,是自己人查出来的,不是那县官查到的消息。而花阿县西南方向,能让马队过得去的路只有他们现在走的这条。他不可能追错方向。要么就是花阿县的县官误导他的人查到了这则消息?可是如果是误导,那么这一路上来,路上见过的马队又是什么人?谢长清望着面前不远处的火堆眯起了眼睛。时辰已晚,谢长清这队人实在是人困马乏,所以暂时在这小树林中稍事歇息。谢长清的视线从火堆上移开,又从底下人身上扫了一圈。底下人生了火,打野味的去打野味,喂马的喂马,休息的休息。最近这几日谢长清可谓是不眠不休地追踪。他自己浑身疲惫受不住,身边的人也不是铁打的。有些疲惫的直接倒头就睡,十分狼狈憔悴。马儿也困乏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心腹走上前来,给谢长清递了个水袋:“将军,真不能再这样不眠不休下去了,就算是人撑得住,马也撑不住了。”
“……”谢长清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今晚休息一整晚,明日放慢速度。”
心腹松了一口气大气,连忙说了声将军英明。这一晚,众人便在荒郊野岭歇息。谢长清双膝盘坐,抱胸背靠着大树,那把从不离手的横刀平放在膝头。一开始他只是假寐。但最近不眠不休的时间太久了,竟到后面也撑不住,迷糊之间睡了过去,却又睡的不安宁。他总是听到莎兰的笑声,看到莎兰那双眼。时而冰冷的没有波澜,时而烧着一蹙魅惑撩人的火苗,时而又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谢长清,我给你编彩衣。我们一起拜海神。谢长清。谢长清……莎兰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身影也越来越远,逐渐漂了起来,归入一片湛蓝色之中,消弭于无形之中。谢长清发力狂奔追上去,却只觉哗啦一声踩在了水中,莎兰还是消失了。这时候谢长清也猛然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是做了梦。东方天边露出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谢长清撑着地面想站起身,双腿因为盘坐筋骨发僵发麻,站了起来却是踉跄了一下,要扶着身后的大树,拄着自己那把横刀在地,才能勉强站稳。他望着天边的橘色朝霞,双唇微开,喃喃:“去哪儿了……”当初云纤凝被迫嫁给吕家,他束手无策心烦意燥之下便去了尧城。边境十年,是他剑走偏锋,对自己的放逐。本来以为时过境迁,自己终究还是那个桀骜不羁的人,却又偏出了莎兰这么个女人,叫他又剑走偏锋,把他多年的冷静完全打碎了。她若不是什么毒蛊,便是邪术超群。不然自己为什么这样沉溺。如今的他又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竟也为一个女人这样牵肠挂肚,无法冷静。谢长清叹息一声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期盼。希望那个女人的邪术能撑的上一点大用。可千万别死了。晨起,一队人马稍稍修整之后,便继续出发,顺着原本的路往前寻找。先前几日都是走在山野之中,周围并没什么人烟,因而谢长清他们也走的很快。这一回天亮,没走个把时辰便进入中州地界的大县城里。谢长清想起当初便是到了这中州地界,自己和莎兰改变了那种冷冷清清的状态,心情一时间变得更加沉重。那些曾经轻飘飘似的细节。在如今莎兰消失的时候一点一点被放大。原来他也会记得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