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舆凛川在院外静立片刻，转身离开。拐角处，苏子衿手中拎着食盒，还未走出，见慕舆凛川转身，下意识藏了起来。闻惊舞可是正在里面挨打，即便是这样，表哥也不可进去看她一眼吗？想到这里，苏子衿心头未微动，虽说还不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了什么，起码看起来是闹掰了的样子。心念转了一圈，苏子衿顺着慕舆凛川离开的方向追去。慕舆凛川回到书房，坐下的同时看见书架上一本没放整齐的书。无端的，慕舆凛川心里越发烦躁。书房旁人轻易进来不得，这本书是前几日闻惊舞死皮赖脸要跟进来，随手拿了打发时间的。几天前两人说话的画面尚在眼前，慕舆凛川又想到昨日太后寿宴，他只一个眼神，闻惊舞就知道往他身后躲。“林安——”“王爷，苏姑娘来了。”
门内外的人同时开口，林安推门而入，身子把苏子衿挡在外面。慕舆凛川原本的话没说出来，眉头隐隐有皱起的预兆，“她来做什么？”
“表哥。”
苏子衿娇娇弱弱唤了声，“子衿夜里醒来，一时没了困意，便借着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本说着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表哥醒着。”
苏子衿还没蠢到这份上，知道这会儿不能直说她听说了闻惊舞院里的事，随意寻了个说法。慕舆凛川现下无心深究她的话是真是假，连见她的意思都没有，“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表哥心情不好？”
苏子衿抓住机会，瘦弱的身板不知怎么就推开了林安，“还是尝尝吧，子衿做的都是表哥幼时爱吃的，有些日子没做过，表哥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这话哪还有拒绝的余地，只差亲手把点心送他嘴里了。慕舆凛川蹙眉，抬眼看向站在书桌前的苏子衿。苏子衿被他这么看着，心猛地一颤，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可来都来了……苏子衿心一横，低头错开慕舆凛川的视线，顾自打开食盒，“夜是有些深了，表哥这样子看着刚发过脾气，若是当下不歇，多少还是吃上些。”
点心模样并不精致，反倒有些家常的意思在，苏子衿将小碟一一在桌上摆开，眼含期许地看着慕舆凛川。慕舆凛川薄唇开合，到底没说什么，伸手捏了块点心。苏子衿心始终提着，见他肯吃，稍稍安下心来。没安分多久，她就试探道：“对了，方才从嫂嫂院门前过，见里面似是亮着灯，嫂嫂这个时辰还没歇吗？”
慕舆凛川动作一顿，视线落在苏子衿身上，带着些审视。“从你院里过来，走那条路有些远了。”
芙蓉园与主院之间虽算不得多近，却有一条小道连接，慕舆凛川无意间说过一回的，苏子衿不会不知道。苏子衿瞬间警觉，指甲死死嵌进掌心嫩肉，“是，远是远些，只是子衿想着，左右点心已经做下了，若是嫂嫂没歇，也一并给她送些。”
“你进去了？”
慕舆凛川眸色微变，带着些苏子衿看不懂的意味。“未曾，子衿已经到了嫂嫂门前，却想到嫂嫂不喜见到子衿，未免惹嫂嫂不悦，便作罢了。”
苏子衿眉眼低垂，自带着一股子娇弱，又故意做出这样子，慕舆凛川也就没再追问。香酥的点心入口，慕舆凛川蓦地看向其中一只碟子，张了嘴却不言语。“点心也吃了，你先回吧，夜里寒凉，莫要在外面久待。”
少时，慕舆凛川看着桌上的点心说。现在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苏子衿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反倒往前挪了挪。“表哥，你若是心情不好，大可跟子衿说说，子衿虽无才无德，却也想为表哥分忧，若是嫂嫂——”苏子衿说着看向慕舆凛川，蓦地噤声。慕舆凛川面色阴沉，仿若下一秒就要大发雷霆，“与她无关，你的好意我已经知晓，没什么好说的。”
“表哥，你心疼王妃，子衿没什么好说的，可凡事总有个度，她一而再再而三惹你生气，你能忍，子衿却看不下去。”
苏子衿怕错过这次就再揪不住闻惊舞的错处，哪怕明知道这么说会让慕舆凛川起疑，还是坚持说。“不正是因为表哥无论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宽恕，这才使得表嫂得寸进尺，表哥不如也趁着这次，让嫂嫂长些记性。”
“子衿。”
慕舆凛川语气有些冷，看着眼前替他不忿的人，“我与闻惊舞之间的事和你并无太大关系，你身子本就不好，这些琐事就不要上心了。”
“可是……”苏子衿抿唇，“既然表哥不爱听子衿说这些，子衿不说就是了，这里还有一碗安神的汤药，表哥也吃些东西了，并非空腹，药也一并饮了吧。”
苏子衿从食盒最底下端出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慕舆凛川方才就闻见中药味，只以为来自苏子衿身上，不想她竟这般周到。“搁着吧，我稍晚些喝。”
“那子衿就先回去了，表哥记着喝药，这些点心……表哥若是用不完，分给林安他们也好。”
苏子衿说着，未等慕舆凛川应声，回身就要出门。心杨得了示意，嘟哝道：“姑娘也是的，分明是王妃不知轻重，气着了王爷，您大晚上何必折腾这一趟，您身子本就弱，万一再——”“住口！”
苏子衿像是被气狠了，话音落下就是一阵猛咳。好一会儿，苏子衿呼吸才平缓下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跪下！”
心杨一脸茫然，全不知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顺着苏子衿的话屈膝。苏子衿往书桌方向一指，“冲我跪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说表哥和嫂嫂，还不向表哥认错！”
“可奴婢并非胡言，本就是……”心杨不服气，还要替自己辩解。“是什么？”
苏子衿剜她一眼，可怜兮兮看着慕舆凛川，“都是子衿的错，没想到底下人这么没规矩，竟然敢说嫂嫂，子衿回去就罚她。”
“就在这儿罚。”
慕舆凛川忽然开口，冰冷的目光落在苏子衿身上，让她打了个寒颤。“什么？”
苏子衿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慕舆凛川。“我说，就在这里罚，我亲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