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那些姑娘的院子在玄王府最里面，外面守卫森严，闻惊舞大致看了一遍，毫不怀疑暗处还有人手。慕舆凛川停在门外，没往她们这边看，又分明在等她们。院子里，盆栽绿植分明茂盛非常，却无端显得暮气沉沉。每一扇门都紧闭着，院里的人见闻惊舞她们进来，赶忙上前行礼，又小声说：“有位姑娘醒了，说自己叫似月，想让两位主子帮着找找家里人。”
“似月？”
闻惊舞诧异，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似锦一把拽住下人的手，“她在哪里？似月在哪里？”
下人被吓得不轻，碍于人是慕舆凛川和闻惊舞带进来的，不敢挣扎。“带她过去吧。”
闻惊舞怜悯地看着似锦，这时候醒来未必就是好事，从她那些虚无缥缈的梦里，类似的人都是大限将至。几人走到一扇门前，里面静悄悄的，半点动静也没有。下人将门推开，床头靠坐着一道人影，正是似锦心心念念的妹妹。“姐姐，你怎么咳、咳咳……”似月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姐姐，激动之下乱了呼吸。闻惊舞跟似锦前后脚停在床前，俯身握住似月手腕，“别动，我是大夫。”
似月抗拒的动作顿住，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下人看见里面这情形，带上门退了出去。慕舆凛川并未打搅她们，顾自在桌前坐了，眸光微敛。闻惊舞凝神半晌，收回手，从袖中取出针包，“我需要取一些你的血。”
似月看向姐姐，见似锦对闻惊舞全是信任，也便伸出手。针尖刺破中指，闻惊舞迅速用纱布按上，借着收针时的遮掩将特制的取血针送进实验室。顾不得检测，她在床边坐下，“你们这一批人了只有你一个人醒了，我能问问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们……”似月歪了歪头，顺着闻惊舞的话回忆起来。忽然，她面色狰狞，一把将最近的似锦推到地上。“滚，滚啊！”
“都滚开——”她好像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两手不停挥打在空气中。闻惊舞抓着应该空隙扑过去，将一支镇定剂扎在她颈侧。手一翻，空了的针剂换成了寻常银针，闻惊舞扶着似月躺下，细心帮她盖好了被子。对上似锦惶惑的目光，闻惊舞解释，“现在她醒着反而不好，这药只是让她睡一觉，不会有什么事的。”
似锦点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门被敲响，仍旧是刚才那个下人的声音。“王爷，王妃，又有两位姑娘醒了，奴婢见她们神情恍惚，是否需要请大夫来？”
闻惊舞会医术不假，下人却不敢说叫闻惊舞去看人，只委婉地请示。“我来看看吧，省了折腾。”
闻惊舞说着，已经起身。这事情本就不宜让太多人知晓，即便是府医，在这事上也未必就能相信。有时候不是他们有二心，人一旦知道什么，再严防死守，不经意间也会透漏出去，他们要防的也是这个万一。叮嘱似锦在旁照看，闻惊舞跟慕舆凛川一齐往另外两人屋里去。躺在床上的人却不似下人说得那般不清明，见有人来，眼里满是戒备。“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惊舞将人细细打量一遍，试探着开口，“你们已经被救出来了，我是大夫，能让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那姑娘越发缩进墙角，浑身瑟瑟发抖。就好像只是下意识那么一问，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意识不到外界的人在说什么。闻惊舞紧抿了唇，没冒险靠近，放轻动作退了出去。另一个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人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问话了。闻惊舞坐在慕舆凛川对面，看着他微蹙的眉，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还是只能从似月那边问，有似锦在，起码她清醒的时候是原因跟我们交流的，其他人……”闻惊舞说不下去，指甲掐在手心。慕舆凛川见她愁眉紧锁，却说不出别的，只能说：“这事你多费心，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闻惊舞默不作声，心中思索着解决方案。影二寻了过来，在门口朝林安打了个手势。“你有事就先忙吧，这边有我。”
闻惊舞将影二的动作看在眼里，刚救了林毅，慕舆凛川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总不能耗在这里。慕舆凛川起身，道了声“辛苦”。身边人一走，女主当下就成了软骨头，趴在了桌上。众人看来只以为她是累了，实际上，她的意念已经进入实验室。刚才时间紧促，她只把似月的血放进实验室，却没来得及放进机器检验。听着机器运转时细微的响动，闻惊舞躬身，在底下的柜子翻找起来。“王妃？”
闻惊舞听见呼声，回身就见似锦站在门前，正望向这边。“似月醒了，她有话想跟您说。”
眼见事情要有进展，闻惊舞眼前亮了亮，应声过去。似月靠在枕头上，弱弱朝闻惊舞露出个笑，“刚才对不住，我都听姐姐说了，吓到王妃了吧？”
闻惊舞在床边坐下，面上温和，“没事，你姐姐说你有话想跟我说？”
“是。”
似月正色，挽起衣袖，给闻惊舞看她手臂上骇人的颜色，“自从我被带进密室，那些人……”似月还是很害怕，每说两句都要停下来，握住似锦的手来获取信心。“我们每隔几天就会被灌下毒药，有的人再难受也能撑下来，就等到过几天继续被灌药，有的人撑不住，当天就会被抬出去。”
“我不知道那些被抬出去的人都被送到了哪里，只是、只是她们一定都不在了吧？”
似月看着闻惊舞，清楚她给不了自己答案，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每半月，会有人来取一次我们的血，到那时，有人会专门在密室提前点上迷香，来人也不逗留，放完血就走，有一次——”似月努力回想着每一处细节，兀地身子一僵，俯身便咳出大口大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