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惊舞说着，一理衣摆站了起来，“你去一趟刘家，拿着玄王府的令牌好好问问她们，是不是玄王府的面子不如三皇子府。”
她若只救人也就罢了，可话已经摆在明面上，刘家大少爷居然还有胆子瞒天过海！红枣心中愤然，闻言当即就去取了令牌，兴冲冲往刘家去。闻惊舞则是进了屋，一手支着下颌陷入深思。只给刘家施压断然不够，刘家能有刘大少爷那样的人，多半已经从根上烂了，两厢为难之下，多半还是要把人送走。四皇子！闻惊舞想到什么，眼前忽然一亮。她费了些心思，已经打听到那天宫中的情形，虽不知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却确认无疑，慕舆湛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云静，备纸笔。”
闻惊舞一挽袖口，坐直了身子。暮色沉沉，四皇子府中，慕舆湛看着未有署名的信，眼中有些迟疑。良久，他叹了口气，“去请段先生。”
段先生是他府上的幕僚，每有什么事情拿不准，他就会跟段先生说上几句。不多时，长衫书生款款而来，行走间自带几分文人的书卷气，让人下意识信服。“先生，我收到一封信，不知该不该跟他合作，背后人连身份都不肯透露，万一是陷阱……”慕舆湛一见他，忙将事情和盘托出。段先生接了信，一字一句斟酌过去，捻了捻胡须，“此事可行。”
“可是先生，他要我去告三皇子的状，父皇要是觉得我整日只留意这些，连带着迁怒于我，又该如何是好？”
慕舆湛其人，脑子是有一些的，但是不大聪明，每到遇事时就分外明显。段先生梗了梗，耐心道：“殿下，您大可说是三皇子行事肆无忌惮，连良家女子也不顾意愿掳去，以致百姓叫苦连天，适龄女子人人自危。”
“这般风声鹤唳，您听见了传言，恐会有碍皇家名声，未加核查便急着奏禀，陛下责怪你什么？”
听他一席话，慕舆湛恍然大悟，赶忙起身道了声谢。“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明日早朝一过，我立刻去见父皇，只将事情往严重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是。”
段先生眉心松快了些，摇了摇手中羽扇，起身告辞。慕舆湛亲自将人送到门前，又看着他走出好一段路，心下感慨，自己真是撞了大运，才会有幸得段先生相助。闻惊舞坐在榻上，烛火轻晃，在窗上映出她的侧影。怔愣间，窗外传来响动，她开了窗，外面正是影一。“都办妥了。”
说罢，影一颔首，就要隐去身形。“慢着。”
闻惊舞叫住他，“王爷这两天在忙什么？”
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闻惊舞已经避着慕舆凛川好几天，针灸已经教给慕舆凛川信得过的人，不必她再每天过去，也方便了她躲人。影一面不改色，“属下在您这边，您并未去过王爷院里，属下也无从得知。”
闻惊舞并未多想，本就是随口一问，挥手让他去了。将将一盏茶工夫，说着无从得知的影一出现在慕舆凛川书房。“你是说，她向你打听本王的近况？”
慕舆凛川从一堆正事里分神，丝毫不觉得这是小事，甚至眼底的倦意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都淡了些。“是。”
“知道了，往后她再问的话，你可以适当说上一些。”
慕舆凛川自以为矜持，唇角却不自觉扬起。影一应声，并未多做停留。次日早朝，因着户部官员言语失当，文官武将当朝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须发灰白的老臣颤颤巍巍，指着自己身前五步远的人，“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如今和平无战事，边关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军饷，你这是为了将士，还是为了私利？”
这话只差戳着威武将军心窝子问他是不是要贪污，满朝文武都变了脸色，没想到话会被挑明成这样。就连上首的皇帝都被惊了一下，看着下首沦为众矢之的威武将军。“郑大人是说本将借军饷敛财？”
威武将军大半辈子都是直肠子，比这朝堂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拐弯，听出他的意思，当堂问了出来。郑大人一噎，也不示弱，“老夫冤枉了你不成？”
“冤枉说不上，只是郑大人这无中生有的本事实在让人叹服，本将甘拜下风。”
两人谁也不让谁，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皇帝听得烦躁，重重咳了两声。“郑大人若是疑心军饷是否落在实处，朕给你一道旨意去查就是，至于威武将军所说，你且列个名目出来，朕过目之后再议。”
三两句话轻飘飘将事情揭了过去，全然不提两人殿前失仪。郑大人还要言语，被人一扯，安分了下来。威武将军混不在意，大大咧咧又走回原位。出了这事，皇帝也没了议事的心情，草草便退了朝。慕舆湛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父皇，请父皇留步！”
皇帝回头，身边的公公立刻迎了上来，“四殿下，您这是？”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殿前口舌众多，恐惹人非议，这才斗胆追了过来。”
慕舆湛躬身，做足了谦卑之态。皇帝心火正盛，见他这样，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示意他跟上。门一掩上，太监总管带着一众宫人退出去，守在书房阶下。慕舆湛二话不说，直直跪在了皇帝面前。“父皇，按说这事不该由儿臣来说，开了口不免有兄弟阎墙之嫌，可事关皇家声誉，望父皇恕罪，日前……”照着段先生教的，慕舆湛又添油加醋不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皇帝喘着粗气，面色铁青，“你所说的可都属实？”
“事出紧急，儿臣还没来得及核查，想着先说给父皇知道，以免真闹出丑闻，到时来不及处理。”
慕舆湛额头触地，不敢直视龙颜。“混账东西！”
皇帝甩手摔了只青花盏，本就猛蹿的火上被人泼了桶油。“来人——”太监总管应声入内，见皇帝气成这样，隐晦瞧了眼慕舆湛。“去，把三皇子给朕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