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胡说,您自己不也看见了吗,素日大小的事都能赖到我头上,今天您一开口,他一句别的也没有。”
闻惊舞没忍住撇了撇嘴,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几次和闻太师同桌吃饭,没一次是轻松着结束。蒋氏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反驳。事实如此,闻惊舞甚至没做什么,闻太师对她的不满却半点没减少。“不提他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闻惊舞一晃神就想到昨天的胡思乱想,总想着找个什么事情,让她没这些闲心。蒋氏自无不可,两人稍一拾掇,往外去了。不多时,闻家的软轿在老街外停下。叫着老街,实际上这地方年份很浅,只是大家口口相传,就给叫出了这么个名头。还未进去,里头喧闹的动静就传了出来,让人被这份热闹感染。“也就是你来了,我平时一个人才懒得出门,老爷跟我说了几次,可这些地方自己来实在没什么趣,就一直搁着。”
丫鬟在前面掀着帘子,蒋氏踩上地面,眼底多了些生气。深宅大院从来消磨人,况且是过的不顺心的人。蒋氏现下是好些了,可闻惊舞为她做手术之前也是被病折磨着,清减得几乎没个人样。闻惊舞搭手扶她,笑道:“下回叫人来玄王府传话,我在府上也闲着,出来陪您转转。”
蒋氏应承下来,正要说什么,忽然被人从身侧一撞。“诶——”蒋氏的丫鬟低呼一声,伸手要捉,却落了个空。“我的玉坠!”
蒋氏失声,急急追了两步上去。这玉坠已经有些年份,是蒋氏出嫁时带来,这些年也只换过上面的穗子,玉却半点没磕着。闻惊舞拦了她一下,说:“我去追,您寻个静处候着,这儿人多,仔细别被冲撞了。”
尾音散在空中,蒋氏没来得及开口,闻惊舞的身形就淹没在人群。不必闻惊舞吩咐,早在那人撞上蒋氏的瞬间,影一就已经让人追了上去。是以,当闻惊舞站在街口分不清该往哪里追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被反绑双手,扔在了她面前。“有劳。”
闻惊舞道了声谢,顾自俯身,从乞丐身上找出玉坠。“手法还生疏了些,这样也敢出来偷东西?”
话音未落,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戒备起来,伸手捂住钱袋。这种小贼一般出来就是三三两两结着半,少有单独出来的。“我的钱也丢了!”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是不是他的同伙偷的?赶紧让他把人指出来!”
觉出乞丐因为这话身子一颤,闻惊舞脚尖踢了踢他,“都是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乞丐吧?”
“才不是!”
乞丐下意识反驳,这反应却已经暴露了真实答案。几个浑身脏乱的乞丐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被人用猜忌的视线打量着。“是你偷的?”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被踹了一脚的乞丐连连摇头,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两只袖管都是空荡荡的,显然不可能偷东西。“那就是你?”
周遭人的视线齐刷刷转移过去,盯着下一个乞丐。人群中,一个衣着考究的少年送了口气,攥紧袖口就要转身。“这就走了?不再等等?”
闻惊舞出声的同时,有人悄无声息拦在少年身前。“东西拿出来吧。”
闻惊舞顶着围观群众茫然不解的神情,径直摊开手在少年面前。“你在说什么?不去捉小偷,来找我要什么东西?”
少年厉声质问着,却无端显得有些心虚。因着闻惊舞抓小偷的行为,百姓对她本就多些信任,尽管觉得她这话奇怪,却没人说什么。众目睽睽下,少年的脸迅速涨红,从宽敞的袖袍中倒出一堆东西。其中,有个精致的钱袋绣着银色绣样,灯笼底下,银色中掺着些许金光。人群哗然,无不是诸多疑惑。“这样安排也是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由乞丐偷东西,得手之后交到他手上,这样一来,即便乞丐行窃时被发现,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
不久前才跟少年搭话的人脸色铁青,在地上看见自己不翼而飞的钱袋。“呸,真是丧良心的东西!”
周遭接连有人从中找到自己的东西,现场乱做一团。闻惊舞看着混在其中的几个身影,将东西一拢,“诸位,大家丢的都是银钱,就这么草草归还,万一拿错了,这可说不清楚。”
她的声音在吵闹中并不十分明显,却足够近处的人听清,不少人都蹙眉看她。难不成是想要好处?各色目光落在身上,闻惊舞面色如常,“我会让人将这些失物送交衙门,大家想要领回的,自去官府就是。”
“这位夫人,您手中有个钱袋是我家主人的,我们即刻便要离京,来不及再去衙门,夫人可否想个别的法子?”
来人看着是个随侍,言谈间不失气派,看得出不是一般人家。他手上却是拿了些行李,不像是在做戏,闻惊舞垂眸思索半晌,道:“你家主人身边可以带着其他钱袋,我拿着款式做个对比,若只要证实是他的,现在就可以归还。”
“有的,夫人稍等。”
随侍语调温和,同闻惊舞点了点头,“公子迟一步过来,到时给您看。”
闻惊舞应声,等在一边。不多时,一辆马车驶来,仅前头拉车的就有四匹,看见的人无不紧忙退让。马车在闻惊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哪怕知道这是个男人,在场众人还是看得呆住。世上竟有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真真儿恍若天神下凡。看见闻惊舞手中钱袋,他浅一颔首,“有劳夫人。”
声音清朗,若玉珠入盘,让人不自觉就被勾了魂。闻惊舞还未应声,随侍上前,低声说了闻惊舞的意思。男人唇角勾起,低声说了句什么,回身从马车里取了什么递出。不需细看,闻惊舞便已认出,是只一模一样的钱袋。青色做底,银线在上头勾出玄妙的图案,丝丝缕缕金线缠在其中,尽显主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