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闻太师赴过友人之约，回来时已然微醺。柳氏一早守在院外，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老爷今儿看着心情颇好，晚些可要更好了。”

闻太师与柳氏已经离心，听她此言，眉心隆起，“你又要做什么？”

“老爷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哪里是妾身做了什么，只是玄王妃一早就回了府，如今正在夫人院里，您见了王妃，心情自会愉悦些。”

“惊舞？”

闻太师酒醒了些，“她回来做什么，前阵子不是才刚回来过吗？”

“许是放心不下妇人，毕竟夫人有孕，王妃难免挂怀。”

“这孩子，就是太孝顺了些。”

闻太师全然没生出别的念头，叫试图引导他的柳氏恨的牙痒痒。眼见闻太师要往蒋氏院里去，柳氏身侧的手一动，比了个手势。“夫人，不好——”一个看着有些眼生的丫鬟冲了出来，似是有话要跟柳氏说，却在看见闻太师的瞬间噤声。“什么事情冒冒失失的，也不看老爷还在？”

柳氏训斥了声，就要叫丫鬟退下。“慢着。”

闻太师将人叫住，“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难不成还是我听不得的？”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只是这是锦微身边的人，想来说的也就是后宅那些事，妾身恐平白耽搁了老爷的时间。”

“无妨，说吧。”

若在平时，闻太师摆摆手，这事就过去了。可今天好像就连老天都在帮柳氏，偏叫闻太师饮了酒。丫鬟看向柳氏，得了她的应允，道：“皇子妃得了宫里的消息，说是玄王妃给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人下了毒，皇后娘娘正发脾气。”

“莫不是听错了吧？惊舞这孩子行事稳妥，怎会这般没轻没重？”

柳氏诧异出声，提醒还在愣神的闻太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亲口所说，皇子妃于她有恩，她不想皇子妃受玄王妃牵连，这才冒险来传话。”

“毕竟玄王妃与皇子妃同出一家，皇后娘娘体恤也就罢了，若是……”丫鬟将话说得极重，闻太师这般注重颜面的人，哪能任由事态发展。“知道了，你去跟皇子妃说，我与老爷心中有数。”

闻太师脸色阴晴不定，柳氏摆手将丫鬟打发了，小心看向闻太师。“老爷，你们要不还是先去问问惊舞，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可别叫她平白蒙受冤屈才是。”

“皇后娘娘宫里的人都开了口，谁能冤枉了她？”

闻太师气得不轻，一抬脚先是个踉跄，险些摔进草坪里。身后，不起眼的一个小厮眸光微动，没走几步就拐进了小道上。闻惊舞陪着蒋氏用过晚膳，两人正在院中散步，就听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夫人，出事了！”

“刚才老爷从外头回来，柳姨娘在院外守着，无端提前大小姐回来的事，没说几句又来了个人……”小厮三两句将刚才的情况概括出来，急切道：“二位快想想办法吧，老爷正在来的路上了。”

听到又是柳氏生事，蒋氏眼中满是厌烦，压着火气打发了小厮。“这母女两个还盯上你了，屡次算计不成，竟也不能叫她们安分。”

“多谢你来报信，快从小门出去罢，这会儿走正门怕是不成了。”

闻惊舞对闻太师和柳氏并没什么顾忌，小厮却是一番好意，别牵连着叫他被排挤才是。话音落下，玉溪便上前两步，引着小厮往后头去。两道身影刚消失在拐角，一群人就到了门前。闻太师走在最前头，脸色铁青，十足的来者不善。“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气着您了？”

蒋氏不动声色将闻惊舞拦在身后，柔声问询。对着蒋氏，闻太师强压下火气，“没什么，你先进屋去，我有话要问王妃。”

“都是一家人，叫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莫不是惊舞做了什么错事？”

蒋氏只做不知，将闻惊舞往前一拽，“快给你爹认个错，又犯什么混了？”

“夫人，这可不是跟老爷认错的事。”

柳氏在一旁开口，“王妃这次惹着了皇后娘娘，怕是为着躲罚，才回的咱们太师府。”

这话说得巧妙，将闻惊舞从太师府摘了出去，明摆着要杜绝闻太师被蒋氏说服。果然，闻太师正要缓和的脸色顺便板起。“你躲回来有什么用，既然做了错事，就回去好好跟王爷认个错，毕竟有层妯娌的关系在，只要王爷肯开口，皇后娘娘想必不会计较。”

“爹这是断定我下了毒？”

闻惊舞扬眉，“您也说了，我是明媒正娶的玄王妃，犯不着跟两个宫里赏来的人计较，毒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都到这时候了，惊舞——王妃，你就别狡辩了，难不成非得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叫整个太师府都跟着你丢脸吗？”

闻太师正迟疑，柳氏忽然从旁撺掇。闻惊舞本不愿跟她计较，见她非得跳出来，悠悠转眸。“说来，柳姨娘应当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后宅争宠的手段也就那些，难保您没动过心思，不是么？”

“你——”柳氏面色骤然生变，垂眸没了言语。闻太师爱脸面，也自视甚高，闻惊舞这话说在他心坎上，依着她的身份，确实不该跟那些人计较。到底是正妻所出，虽未教养的身边，气度格局却半点不差。两相对比，柳氏在闻太师心中越发上不得台面。见闻太师心已经偏得不成样子，柳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罢了，既然府上有人心思不正，你回来住几天也无妨，总不能叫她们太无法无天。”

俄而，闻太师开口定论。“爹说得是，今天她们能这么挑拨我和王爷，明天就能有其他招数，总不能由着她们如此。”

闻惊舞附和着，话锋一转，“柳姨娘也有心了，不过按说咱们才是一家亲，柳姨娘怎么好像话里话外都盼着这事是出自我手？”

“怎、怎么可能！”

柳姨娘不自觉加重语气，好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我只是担心皇后娘娘怪罪，一时慌了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