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离开的时候,倒计时已从“十”变成了“九”。林星歆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九”到“〇”似是一眨眼的瞬间,她还有很多话没来及说。看着中控屏幕熄灭的一瞬间,林星歆的心口仿佛被人剜去了一块。整个实验室黑压压一片。她不知道听谁说过,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哭不出来,却仿佛被人抽掉了灵魂,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如同睡着一般的傅瑾辰。就在这时,中控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原本黑黢黢的实验室倏然再次亮了起来,所有仪器再次运转。林星歆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希望,她看向中控屏,与刚才一样,数据正在快速的运转,但是倒计时却消失了。她推着轮椅正想要打开实验室的门,周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跑了进来,在看到中控屏上仍在运转的数据,眸子也是一亮,脸上又惊又喜。“这,这怎么可能……”半晌后周毅看向林星歆,“林小姐,或许瑾辰他还有救!只不过……”“只不过什么?”
林星歆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却在这一瞬间凝滞。周毅抓了抓头发:“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得亲自进去看看,但是一般情况下,系统结算之后就会自动关闭,今天纯属意外,万一进去了系统突然关闭可就出不来了……”周毅说得隐晦,林星歆却听明白了。“我去。”
林星歆开口。周毅震惊,连连摇头:“不行,你刚出来,再进去,你俩葫芦娃救爷爷呢。”
“但这也是能够救傅瑾辰的唯一办法了不是吗?”
林星歆态度坚决,周毅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呼出一口气:“林小姐,你可想好了?你如果一意孤行要进去,我会跟你签个协议,就是生死状你明白吗?”
林星歆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可以,我签,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请你先跟我家人保密,我不想他们再担心我,如果我真的出不来,就直接宣告死亡拔仪器。”
拔仪器意味着断掉一切生命来源,更意味着不可逆的死亡。周毅怔了一瞬,便明白了林星歆的意思,神色也凝重了几分:“好,我答应你。”
签完字,林星歆戴上了仪器,躺在了和傅瑾辰并排放着的太空舱里。闭上眼睛之后,林星歆的脑袋出现了片刻的混沌,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书中世界,却发现似乎不太对。周围的一切叫她熟悉又陌生,尤其在她看到两个坐在马路牙子边的两个小不点时。“你没事吧?喝口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拉着你玩旋转木马了。”
小女孩儿把自己的水壶递上。小男孩儿犹豫了一下,没接水壶。“你是不是嫌弃我?”
小女孩儿不高兴地叉腰蹙眉。小男孩儿噎了一下,摇头:“不是,我刚吐过,怕弄脏你的水壶……”听到了解释,小女孩儿的脸上顿时又有了笑容,又把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你也不许嫌弃我!”
小男孩儿红了脸,这次却接了过去。他拧开水壶盖子喝了一口,原本想漱漱口的,却瞧见小女孩儿看着自己笑,愣神了一瞬,直接咽了下去,旋即猛烈咳嗽起来。小女孩儿赶紧替小男孩儿顺背,见小男孩儿缓了过来,从衣兜里拿出一颗糖递到小男孩儿跟前:“喏,给你我最喜欢的糖,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儿!不过,玩旋转木马会吐的你是第一个,你比我更像女孩儿,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小男孩儿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半晌后才小声说了一句:“我……恐高。”
他是玩了之前的过山车才会想吐的。然而旁边的小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听见,仍在哼着小曲儿。林星歆原本正笑看着,倏然怔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这是她的记忆,可是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听到小男孩儿说的话,以及刚刚的心理活动。一个想法在她心中呼之欲出。画面一转,小女孩儿不见了,只剩下了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走进自己的卧室里,从床下摸出一只铁盒,将小女孩儿给他的糖果放了进去,铁盒里还有一颗亮闪闪的塑料珠子,以及一根小皮筋。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小男孩儿一张紧绷着的脸露出了笑容:“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作为旁观者的林星歆蓦地怔愣住了,这只铁盒子里的东西都是她送给那个小男孩儿的,而这个铁盒子,她曾经不止一次在家里看到过,被傅瑾辰像宝贝似的放在柜子里。她无数次看到过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打开。在过去的那七年里,但凡她一时好奇打开了那个盒子,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命运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啊!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似是被黑洞给吸了进去,一道强光射了过来,林星歆不得不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晴空万里之下草长莺飞,一排排石碑矗立在她的眼前,而她正对着的那块墓碑上居然写着“傅瑾辰之墓”几个大字。林星歆呼吸一滞,一颗心“怦怦”乱跳。这是现实世界还是系统中的世界,这墓碑,一定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会是傅瑾辰吗?林星歆猛然回头,没有看到傅瑾辰,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嫂子,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看到陆思恒朝自己走来,林星歆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瑾辰他,他……”林星歆看着墓碑,剩下的话却说不下去了。陆思恒笑了:“放心吧,阿瑾他还没死,如果你不来,他就死定了!”
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从天堂来到地狱,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林星歆张了张嘴:“瑾辰他真的没死?他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他!”
陆思恒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得高深莫测:“这件事说来话长,嫂子,我们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