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什么有些人要欺负比他们弱的人呢?”
云沐颜歪了歪头,她愣住了,好像没听懂,小女孩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姐姐,为什么?”
小女孩见云沐颜没回答,直直地看着她,好像一定要得到答案。云沐颜将剥好的柚子塞到小姑娘手里,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出来。“我叫颜雪,你呢。”
“年蕊儿,颜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那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你说的是哪种欺负,是动手动脚,还是语言攻击,这两种是不一样的。”
“颜姐姐,你知道梨音阁吗?”
“知道啊,梨音阁虽为江湖门派,却不习武,以角氐、戏曲、幻戏、皮影戏等民俗文化等为主,我记得以前梨音阁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名的,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幻术了!”
“那为什么那些人要嘲笑哥哥呢?还要嘲笑梨音阁?为什么,颜姐姐?”
话音刚落,云沐颜就看见有一个男子向这边走来,一边的年蕊儿看到他走过来也没什么反应,好像还有点生气,只是告诉云沐颜这是她哥哥年无迷。“蕊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哥哥会担心吗?这位……是……”年无迷本想说男子的,可自家妹妹从不随意靠近别的男人,就算是父亲也不太亲近,想说女子,她又穿着男子的衣服,索性就省掉了。“颜雪,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看到他的眼神又无奈地多加了一句,“呃,我喜欢女扮男装。”
亭子里的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蕊儿,怎么一个人跑开了,哥哥要回去了,不跟哥哥回家吗。”
温柔的话语从年轻男子的嘴中传出,就像陈年的黄酒,醇厚温和。“我不想听那些人说话,我讨厌那些人,哥哥要待在那里的话,我就在这里等哥哥。”
年蕊儿死活不过去,还往云沐颜身边靠了靠,年无迷也拿她没办法。“颜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听了他们的对话,云沐颜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谁,又看向眼前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还有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儿的小丫头,顿时明白了年蕊儿的意思。“嗯……,蕊儿,颜姐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如你所想的一般,如果你想改变别人的看法,很难,但……”“颜姑娘,如果想改变,该怎么做呢?”
年无迷知道这一定是在回答自己妹妹的问题,而妹妹最关心的就是梨音阁,他一直都很期待,或许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卸下重担,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我要是说了你们不喜欢的话,麻烦把它当玩笑,嗯,这么说吧,梨音阁近些年来,每况愈下,甚至有好几次都撑不下去了,你们,问的是这件事吧?”
见年无迷点了点头,她又开玩笑地哄着年蕊儿,“你不开心,也是因为这个,对吧。”
“梨音阁和江湖上其他的宗门世家不一样,就我所知,梨音阁的第一代阁主年随创办梨音阁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卖艺人,直到后面,才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创建了梨音阁,他们应该是很喜欢他们所做的事吧!”
“没错,先祖确实十分喜欢这些东西。”
年无迷说完就看向一边的云沐颜,似乎不知道她为何要说这些,但她旁边的年蕊儿却懂了。“年公子,那你们呢?你们是真的喜欢那些你们先祖留下来的东西吗?真的有用心去表演吗?作为局外人,或许我的话太重了,但我有过一次亲身经历。”
云沐颜说的很慢,她本就很少与人交流,讲道理更是不在行,她绞尽脑汁,尽量让自己将事情说清楚,可在别人看来还是东拉西扯地说些有用的东西。“记得有一次,我路过青海,街边有一个在表演幻术的老人家,我好奇,就凑了过去,只见老人家将一颗莲子投入火中,并说‘你们有谁相信,我这颗莲子可以开出花来’。”
“老人说完只是带着神秘的微笑,一言不发地看着旁边的人群,也就是这句话,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在大家的目光中,燃烧的火盆中真的开出花来!”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火熄灭,将那朵大火中生长的莲花拿了出来,送给了在场的一个小女孩,拿到花的小女孩很开心,旁边的人看的也很尽兴。”
从云沐颜的语气里就可以得知,当时的表演给她的影响有多深,好像就在她的眼前一样。“我看过梨音阁的表演,完全不能与那位老人相提并论,他们只是将所学展现出来,丝毫没有享受过程,也不在意观众的情绪,表演的人都不用心,观看的人会用心吗。”
年无迷没有说话,只是开始沉思,一旁的年蕊儿开口了,“颜姐姐,我喜欢你讲的道理!”
“是吗,颜姐姐最不会的就是讲道理了,而且,蕊儿,你好聪明啊,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
年蕊儿只是挂着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看着云沐颜,她说的是真话,蕊儿很懂事,悟性也高,终有一日,她会比他哥哥做得更好。“颜姑娘,在你看来,梨音阁算什么呢?”
云沐颜看着不远处的空地发呆,没剩多少的柚子在两手上换来换去,努力让自己脑子变得清醒点,却并没有什么用,用她的话说就是——关键时候掉链子。“嗯……在我看来,”她加重了语气,“只是在我看来哈,要是说错了,别介意。”
“是掌声、喝彩、期待……又或许是别的,观众想看的不是一成不变的表演,如果台上之人都不喜欢自己所做之事,台下之人又怎会喜欢呢,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迎上他略带思索的目光,她接着说到。“年公子,或许你应该将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来看待,你没有出生在梨音阁,你不懂其中的门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这时你可能会明白,台下观众最想要的是什么。”
年无迷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他本就不喜欢这些,成为阁主也只是长辈的想法而已,自然不会去注意,就算再努力也是徒劳,没有斗志,谈何发扬。“多谢,颜姑娘!”
云沐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年蕊儿就开始捣乱了。“颜姐姐,我好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嫂子吗?”
“小鬼,你知道嫂子是什么吗!”
云沐颜以为她是开玩笑,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嫂子就是哥哥喜欢一个姐姐,然后把她娶回家,那个姐姐就是我的嫂子。”
云沐颜可以感觉得到一旁的年无迷很尴尬,她倒觉得没什么,小孩子的玩笑罢了。“那可不行,颜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话,年蕊儿立马变得很失望。“颜姐姐,你可以不要他吗?我哥哥可好了,他又温柔,又好看,还会照顾人。”
“蕊儿,别胡说。姑娘,还请见谅。”
年无迷出声阻止她,又立马向云沐颜赔不是。侯远洋不确定云沐颜说的是不是独孤安世,但还是下意识地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默默地得出结果。除了好看以外,唉!他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独孤安世。独孤安世倒没什么反应,就是觉得心情很不好,莫名地想教训一下那个年无迷,还有那个小鬼,小小年纪就会挖墙脚,长大了还得了!云沐颜只好耐着性子和她解释,结果说了半天,蕊儿也没听进去多少,却问了一个众所期待的问题。“那……那个哥哥是谁,比我哥哥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独孤安世不自觉地抓紧了手,旁边的侯远洋倒是很期待云沐颜的回答,一直专心地听着,就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事。城主,你猜那个人是不是你。“嗯……,在颜姐姐看来,他什么都好,他很厉害。”
侯远洋看着独孤安世,得出结论。他们城主确实很厉害。“也很聪明。”
除了云沐颜的事以外,他们城主确实很聪明。“还很好看,特别是眼睛,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那不就是他们城主吗。“他特别好,就是……就是眼光不太好!”
云沐颜玩笑般地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她真的不在意了一样,手却不停地将柚子上又白又软的皮剥干净。哈哈哈哈哈,侯远洋都快笑翻了,这显然就是说的独孤安世,‘眼光不好’,云姑娘也真是敢说。旁边的白空尘用手肘捅了一下一直张着嘴却又不敢笑出声的侯远洋,又用眼神示意他看独孤安世的表情,侯远洋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那颜姐姐现在还是喜欢那位哥哥吗?”
“现在还喜欢啊,特别喜欢,那位哥哥对颜姐姐来说就像是……”云沐颜停了下来,想着她对独孤安世的感情,从最初开始在意他,然后喜欢他,最后……离开他。听到她说喜欢时,独孤安世觉得很满足,可注意到她后面的停顿,他又有种微不可查的担忧。他迫切的希望谈话就此打住,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答案了,包括他自己,过了好半天,云沐颜才找到一个恰当的比喻。“嗯……就像是五石散,但颜姐姐已经不再触碰了。”
还会努力戒掉他。话虽如此,可哪有说的那么简单。一旦触碰,就再也不想放下。一旦想要放下,可能会遍体鳞伤。一旦放下,再见时就会避如蛇蝎。“那……颜姐姐,如果可以,你还会去找那个哥哥吗?”
年蕊儿睁着大大的杏眼,鬼灵精地问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干脆利落的话语,本是独孤安世最想听到的,可现在,却像千斤重担砸下来,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为什么呢?云沐颜笑着摇头,可她的心却不似她的表情一般潇洒淡定,她没发现,脸上的微笑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种苦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口不对心,却又无可奈何。云沐颜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忘记说过的话,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他,只好换了个话题。“好了,颜姐姐是来蹭饭的,现在要走了。”
说完粘好胡子,戴上斗笠,拿着剩下的柚子离开了,阿代好像又不见了,每次都乱跑,还是去找找吧!独孤安世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一旁的侯远洋也在想着其它问题,要是云沐颜真的不会再见独孤安世了,那他的烤鱼怎么办啊…… 在沧州峰的大厅里,一堆人在讨论着同一件事。话题的主人公不是这里的新主人,而是正在偷听别人说话的的独孤安世,挑起话题的就是董留分,接话的是和他交好的人,以及眼红永昼城的现状的人。“秦峰主年纪轻轻就继任峰主之位,真是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别再瞎折腾了吧!”
“哈哈哈,董门主,说到后生可畏,这江湖上也只有秦峰主了,那独孤安世其实也不错,可惜啊,是独孤寻之子。”
说话的是授艺台的台主韩典,本是世代书香,却因它父亲天资极好,才将授艺台变成了一个习武的帮派,到了他这一代却没什么作为,又不思上进,还喜欢拉帮结派,跟无狱门的关系更是亲近。“我听说独孤安世为了掌控大权,下手除掉了跟随他父亲建立永昼城的黄怀远,还将他儿子赶出了永昼城,真是毫无容人之量。”
汇仁轩轩主郝樘,是家中的四子,武艺比不上大哥,文采不过二哥,豁达比不过三哥,本就不受重视,还为了一个花魁杀人。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的,将轩主的位置给了他,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可笑,在场的人也没有拆穿,看气氛不对,他也识趣地闭上了嘴。至于黄易,他并不是被独孤安世赶出永昼城的,而是得罪了太多的人,在宴河待不下去,所以才会离开。“那永昼城如今的发展,可真是羡煞旁人啊,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江湖怕是又要变天了。”
董留分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哼,这江湖岂是他独孤安世一个毛头小子可以随意改变的,董门主,你怕是被独孤寻吓破了胆吧。”
往荣殿的赵千忍为人心直口快,十分霸气,是一个老顽固,对独孤寻一流的做法更是看不惯。这种谈话每次一有什么事儿就会上演一遍,也亏了他们每次都有那样的精力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