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之的视线落在散落在地的几张纸上。因为被药水泡过，又在混乱中被踩了几脚，只能依稀看到“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江亚蓉赶紧解释：“行之，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这婚肯定是要离的，妈想先让路遥签字再给你看。结果她不但不签，还威胁我要钱，还说要生孩子套住你，一言不合就对我动手，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经得住……”“她的脸怎么回事？”

贺行之看着路遥，问道。秦可晴眼神晃了晃，想到刚才打架时顾胜楠和陈见川并不在，就信口开河道：“妈被打了，我和两个阿姨拉架，不小心抓的。”

“那你打路遥那一巴掌呢？！”

顾胜楠终究是气不过，瞪着秦可晴质问。秦可晴委屈地哽咽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为阿姨争气。你男朋友不是也打了我吗？！他一个男人力气那么大，总归可以扯平了吧！”

贺行之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他这两天本就心力交瘁，刚刚压下舆论风波，彻底让那些照片消失在网络上，但家里依旧不消停。“都出去。”

他压着怒火，对一干人说。江亚蓉的目光在贺行之和路遥之间兜了个来回，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带着秦可晴先走出病房。顾胜楠仇人一样盯着贺行之，路遥拍拍她的手，说没事。陈见川经过贺行之的身边时，低笑道：“贺总，女人多了很麻烦哦？”

贺行之斜睨他一眼，问了句：“你打了她？”

“我从来不打女人，手滑而已。”

陈见川头也不回地跟在顾胜楠身后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上，顾胜楠问陈见川，刚才在秦可晴那儿说了什么话？陈见川大方地说：“她去找我的人买过药。”

“什么药？”

顾胜楠顿时警惕起来。“就……那种药。”

陈见川似笑非笑地盯着顾胜楠。顾胜楠剜他一眼：“你说明白，她买那种药干什么？给谁用？”

“这我哪知道？！”

陈见川答。“你不说我就报警抓你！扫你场子！”

顾胜楠拿起手机示威。陈见川一脸无奈：“姑奶奶，你当这是去医院买药吗？还要说得清清楚楚？”

“人渣！卖这种缺德药，早晚遭报应！”

顾胜楠骂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喂大律师，请你注意一下修辞。首先，药不是我卖的，我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我要惩罚一下私自在场子里卖药的小弟，才知道了这么个内情。但是药已经被买走了，我总不能追着买主退货吧？再说了，致幻剂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况且还掺了那么多安眠药……”“陈见川你要死啊！”

顾胜楠狠狠在陈见川的脚上踩了一下，挥拳就要打他。陈见川也是练过的，反手一个擒拿，两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动起手来。打了一会儿，病房的门开了，贺行之沉着脸走出来。正在过招的两人同时收手，顾胜楠瞥了一眼贺行之，快步走到门口看了看路遥，确定她没事后，叫住了贺行之。“路遥是被人陷害的。”

顾胜楠笃定地说。贺行之回眸看她：“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个律师？”

顾胜楠楞了一下：“嗯。”

贺行之不屑地哼了声，“律师不是最讲证据的吗？难怪被人告。”

“你！”

顾胜楠被堵得接不上话，忽然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哼。”

贺行之不屑于解释，却说了句：“拿回执照就好好帮你的好朋友，她不是很想把我送进监狱么？”

顾胜楠吸吸鼻子，看着贺行之远去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陈见川倒是笑了一笑，倒退着边走边对顾胜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记得来找我报恩。”

“OK。”

顾胜楠想到刚才他打秦可晴的那一巴掌，大方地答应道。重新走进病房时，顾胜楠看到路遥正呆呆望着窗外。她轻轻叹了口气，去洗手间弄了块儿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路遥擦去嘴角的血渍，心疼地问：“遥遥，疼么？”

路遥接过毛巾，笑着摇头。“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如果他威胁你，我们就告他！就算现在暂时没有证据起诉离婚，我们还可以找妇联……”顾胜楠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帮助路遥脱离苦海。路遥已经意识到左耳听力下降，她不自觉地倾过右脸，借助右耳的听力。顾胜楠没有察觉，说得义愤填膺，路遥就笑着静静地听。“你说话呀！你怎么想的？等我咨询一下专打离婚案的同行，放心，绝对不可能让你净身出户！”

顾胜楠拍拍路遥的肩膀。路遥等她倒豆子一样吐槽完毕，平静地说：“我和贺行之刚才都已经谈妥了，谢谢你，胜楠。刚才陪你来的先生人好像不错，有机会吗？”

顾胜楠惊讶地看着路遥，没想到闹成这样居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但很显然路遥不想告诉她内情，她也就不多问，她深知好朋友也并不是无话不说的，每个人都有隐私，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她，支持她。“机会呢，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顾胜楠卖了个关子。路遥笑着推了她一把：“那就是可以考虑咯，替我谢谢他，那一巴掌真痛快。”

顾胜楠见到路遥强颜欢笑的样子，心疼不已，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配合她说笑。可沉默还是毫无征兆的来了。“路遥，值得吗？”

良久，顾胜楠还是问出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路遥看着外面含苞的百合，语气淡然：“没什么值不值得吧，我好像也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顾胜楠担忧地说：“现在开始也不晚啊。”

路遥扭头，眼底含笑望着顾胜楠：“来不及了。”

顾胜楠默然，她想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陈见川说秦可晴在他小弟那里买过致幻药，里面掺了安眠药。出事前你有没有喝过或者吃过秦可晴给你的东西？”

路遥抿唇思考，刚才和贺行之单独在病房的时候，她已经知晓了不雅照事件。顾胜楠见她不说话，又说：“路遥，不管照片里的男人是谁，如果你是被迫的，我一定会帮你查出真凶。”

“我是自愿的，胜楠。”

路遥不想再让顾胜楠为她担心，更不想让她卷入自己的是非。顾胜楠完全出乎意料，她不解地看着路遥，“你……”“我是为了报复贺行之，就这样，没别的。”

路遥解释。顾胜楠望着她，感觉到她的陌生，从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生正在渐渐淡出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