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莹刚换上常服，小雨和渏卓同行步入小院，巧的是梦烟正好有些事情找绿莹定夺，但梦烟看见走在前面的是小雨和渏卓，于是转身离去，绿莹往窗外瞟了一眼，正好看见三人一前一后，结果进门的却只有两人。

“梦烟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绿莹端出茶盏时随口问了一句。

“啊？他说要来吗？”

渏卓往外看了看，门外并没有人。

“梦烟比我们稍年长些，有事总爱往心里藏，你们没事多告诉他些关于我们的事，还有梦渊妻子的事，他虽说作罢，但我当初答应过他，让梦淼得空走一趟冥界。”

“少主您现在让我有些陌生呢。”

小雨玩笑道。

“好歹长大了两万岁，总不见得还是小孩吧。”

渏卓学着大人的口吻。

颜拿了两个桃子去院中警戒，小雨点水成画，画中是一片松树林，松树林中有一条发光的山脉，山脉上一座坟。小雨用手拉进距离，山脉和那座坟连接的地方可以隐约看见灵力流动的方向，山脉的灵用于滋养山林，应该是向下发散，但在连接处却是相反的情况，如果不仔细辨别，很难发现这座坟在吸纳灵力。

“我和落生根找了许久才在天涯的一处秘境发现了它，”小雨说道：“还有，渚清进入梦境的地方，我怀疑是在冥界，冥界有一条叫‘火烛道’的入口，那入口传闻只有真爱才能打开。”

“我查了外界的史载，有的说灯火通明，有的说一片漆黑，有的说能看见山海，有的能看见巨大的人影，众说不一，我怀疑是幻境。”

渏卓说道，因为是冥界之人，所以他们走的火烛道就只是一条普通的路，路边种着些花，来往有鬼差押魂，千百年都是同一个样子。

渏卓问过常明，常明说那条路是黛缄创建的特殊通道，会根据入内者的内心生成景象，只有他们自己能看见，其他人都看不见，包括黛缄自己，当渏卓问那是否是幻象时，常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小雨，以你的经验，蓝昭大概需要多久能恢复。”

如果梦境真的有无需幻化的入口，这将是一次震撼世界的发现，那他们的谋划必须加快进度了。

“天涯属人族，灵力充裕，我怕被玄影发现，所以没有仔细查看，但那座坟肯定是灵阵，如果按照我的修为算，大概三千年就能醒来，但如果有玄影或者其他高级灵修相助，时间肯定大大缩短。”

小雨的修为不低，虽然小雨有察觉到玄影在阁内有所隐藏，但出于私心，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小雨在，玄影并没有出过手，但现在他无需再隐藏，蓝昭或许在一千年后就能醒来，一千年，对忆梦阁来说太短了。

“虽然仙外仙之前是友好的，但不久前我进入紫晶区发现它还在扩大，我怀疑世间缺少的灵就藏在梦境中，确定不了他是不是利用我们。”

绿莹点水成画，放在山脉图的上方。

“虽然世界之外我们无所探究，也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闭环，但我们立身于自然之神，自然之神本身定是不变因素，这确定了世界并非建立于虚无之中，所以消失的灵肯定还在世界上，”渏卓说道：“虽然我不曾亲眼看见少主所说的紫晶区，但我相信您，至于创建一个梦中世界，就算我们不行，但我们有千万的后来者，渏卓不才，此生便托了您。”

渏卓以茶代酒，敬理想。

“我本来不想拉你们上这‘贼船’。”

绿莹举杯。

“所以您放走温荷长老其实是在给忆梦阁一个出路？”

小雨问道。

“灵魂会消陨，但信仰不会，所以人们不太去相信世外有神明却可以接受创世的自然之神。”

就算将整个修门和氿门赶尽杀绝，信奉天道之人任然会有，走极端的人也任然会有，绿莹将他们放走只是遵循世间运行的法规，另一方面应了小雨的想法，如果绿莹带领的忆梦阁走向灭亡，那下一个门派的创立将更快，就像当初梦阁陨落，忆梦阁以复兴梦阁的名义而设立一样。

亥时，小雨和渏卓离开，半柱香后，梦烟与梦震来访，梦震手中拿着卷轴，想必是见屋内有人，所以去离这里最近的齐月殿找了梦烟商量，两个人都不知如何抉择，所以一起来了小院。

“阁主，您给的名单我派人去查了，要唤回的这批梦者都来自于人界，需要做公示吗？”

三十多人全是人族，有些不太公平。

“人间百年不过阁内几个时辰，唤回他们更容易，你把名单给梦沢一份，说不定还能赶在轮回前将人截住。”

梦震是一位十分心细的狐妖，三尾火狐族人，年幼时控制不住狐火，烤老鼠时把自己全身的毛烧着了，因受不了其他狐狸的嘲笑，自己毁了妖丹，后来被散修刮皮烤着吃了。

“另外还有，名单中有位叫‘陆小莹’的梦者查不到来历，梦中也是一片空白，太奇怪了，我此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梦震看向梦烟，梦烟点了点头，绿莹当然知道查不到来历，看梦烟的样子，大抵也猜到了，只是有的话不能明说。

“或许是那位‘陆姑娘’是冥界之人，刚才太着急，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梦烟解释说道：“阁内的资料都来自冥界，查不到的我们再入梦，但这些资料中不包括冥界之人，传闻中外巷的陆姑娘与欧阳瑅皓喜结连理，瑅皓是前长门主，那白雾可能是他设下的灵阵。”

绿莹心想，好嘛，词全给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表示赞同不就行了。

“我也没有仔细查过，名单是由渏卓和梦渊拟定，既然梦烟长使有了猜测，照堂主去渏卓那边问问便知。”

梦烟从袖中拿出一副卷轴，梦震即刻告辞，绿莹接过一看，只是梦精灵的名单和去向，梦烟是有话想说。

“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梦烟问道。

“算是找到了。”

“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是朋友。”

“我一直这么认为。”

“那为什么选择渏卓而不是我？宁愿选梦渊也不愿用我？”

“渏卓还有黄长老，梦渊有女儿和一众义子，你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比任何人都合适，包括现在的你。”

“孑然一身固然可以义无反顾，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梦烟一笑，这一笑含着无奈、含着释怀、含着懊悔、含着动容。

“真希望晚点认识你。”

“可惜已经认识了。”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数万年都不曾发生过，以往她是主，在高台上如坐针毡，任何的言语都需要谨慎，而他是臣，在殿堂下如履薄冰，任何的言辞都需要敬畏，现在他们只是朋友，坐在一起，没有束缚，只是喝杯茶，聊聊天，仅此而已。

“你想教什么？那两个家伙忙得焦头烂额，课程和攥书都堆在了齐月殿。”

梦烟问道。入梦、织梦、探梦、卜梦、解梦和破梦基本功法梦博等人都能教习，等他们分门后由各堂开设课程教学，所以需要特别拿出来讲解的是梦精灵培养、空间、历史、创建秘境等，空间理论由梦知潼（裁决者之一）教授，历史有藏书阁长老，忆梦阁最熟悉秘境的三位长使是梦逸、梦晨、梦璐。值得一提的是，绿莹有意提拔银面司地位，所以梦逸并未转职入银面司，仍在长门任门主。

“这么大的门派，教些小孩还需要我？”

“您可是我们忆梦阁的传说，可能要拉出来博眼球嘛。”

梦烟是懂造势的，若放出阁主亲自传道的消息，这可得了，灵宗十位长老的名单隐历年九月中旬公布，昨日手杖长老已经将绿莹凝结的白晶送往灵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