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苦恼?”
“我们临走时父皇叮嘱我说一定要亲眼看看边疆的人们如何生活,其实这份和平协议根本不需要我来谈,随意一个大臣都能代表天族,也能顺利签订下来。”
书书来时踌躇满志,以为自己为百姓只身前往妖族谈判,一段多么美的赞颂啊,可是这本不该属于书书。“殿下为何而来?”
广枢翰浅笑,他从书书身上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初入军营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十分伟大,只要打赢一场胜仗就是被人们称颂的英雄,可直到自己带兵,看见手足的死亡换来盛典,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做将军、做首领的人从来都不苟言笑,每一次胜利都是有代价的,荣耀更甚。书书现在还是个刚入营快升官的小队长,有所感慨再正常不过。“大败睡鲨军后父皇召我入宫,我本来是要回去的,但路上遇见了一户人家,他们一家有六口人,父母双亲都是天族人,他们收养的两个孩子是一对亲兄妹,妖族人,妖族的孩子又与天族和人族喜结连理,原本一家人生活贫苦却安乐,但哥哥和妹妹的夫君(天族人)被拉上了战场,相战百年,短兵相接,妹妹的夫君失手杀了哥哥……”“殿下说的这些我倒是闻所未闻”书书遇见的那户人家正是那家人的后辈,故事续写到了第四辈,人族的姑娘在夫君征战时便香消玉殒,妹妹生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到妖族,不久前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孩。收养他们的母亲在得知儿子被自家人杀死后不久抑郁而亡,后来天族的自立团出现,父亲与妹妹的夫君孤苦留在天族境内,妹妹带着儿女被迫进入妖族地域。“所以殿下便带着那女子进入天族寻亲?”
书书遇见的是妹妹的女儿。“可终究是没有找到啊”“殿下,明日之后你打算如何?入朝吗?”
“怎么?要站队了?”
书书打趣道。“殿下哪里话,您是我族公主,朝臣与百姓无不站在您的身后。”
广枢翰这话出自真心,以他的实力与地位,不需要吹捧任何人,包括矢倚皇,他敬的不是矢倚族,而是代表天族的矢倚族。书书对广枢翰的话略有所思,广枢翰代表的是许多人,不仅仅是他自己,书书不想让别人失望。广枢翰见书书思虑深沉,于是起身离开。“不瞒将军,其实我这次来妖族是有私心的。”
书书转身站立,递上短刀。“殿下放心,您做的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广枢翰摆了摆手,意思是将短刀赠与书书,不必归还,将士之间赠短刀表示生死义气,而上下级之间以短刀相赠则表示无上的忠诚。 后半夜换班时,妖族那些不安分的势力袭击了天族的主营帐,书书提剑相战,帐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五位高修在账内与书书搏斗。“主人,你来的这什么破地方”誓界打累了便拿书书提神,在迷药的作用下书书脑子也很难长时间保持清醒,于是与誓界斗斗嘴。“我也没想到裴曜哥哥当个王这么多人看不顺眼”“主人,下次你当皇还要打架吗?咱能不能找帮手啊”“来了——”五位妖族的高修形态各异,衣衫褴褛,由于常年不外出,书书伤了其中一位方才突然记起他们的名字:毕方、犀渠、朱獳、朏朏(fei,三声)、峳峳(you,二声)。【毕方: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野火)。犀渠:其状如牛,苍身,其音如婴儿,是食人。朱獳: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自叫也,见则其国有恐。朏朏: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养之可以已忧。峳峳: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嗥狗,见则其国多狡客】五位都是隐世多年的高修,定是受了挑拨才会出现在这里,书书正要开口说话,那五位高修列阵将书书困住,书书踩剑纵身,毕方一脚蹬到书书左肩,野火起,营帐灰飞。峳峳换位把住书书头颅,朱獳脚风上旋,咔一声伤其肋骨,书书趁毕方疏忽的瞬间稳住身体的平衡,誓界剑身与人形交替换位,将犀渠与朏朏玩弄于股掌。见书书不敌,誓界化身剑,书书提剑刺毕方,以剑阵化敛魂阵,毕方倒地喘息。其他四位齐上阵,书书近身讨不到一丝便宜,被压地几乎脚不沾地。“殿下!”
广枢翰双鞭雷电缠绕,一路穿越屏障从天而降。“将军可是来了。”
书书玩笑道,其他人员已安全,骆臣与盖客钦带兵保护着使团,来者大部分的兵力都朝向书书的营帐,这才让广枢翰能在短时间内赶来。除去将死的毕方,四位高修今日是不想放过书书了,竟用上了各自的法器与绝学,书书心中哂笑言,自己这一生真的值得了。“住手!”
端战骑兵开路,君临携重明帝令而来,重明帝令声如洪钟,场下立即安静下来,趁这短暂间歇,君临言道:“奉妖王之命,令毕方、朏朏、朱獳、犀渠、峳峳五人回族,无帝令不可再出,如有违,杀无赦!”
“何来小辈,竟敢……”峳峳正要上前理论,端战长枪瞬间刺死毕方,只剩下一具尸骨钓挂在红缨处。“还有问题吗?可以问我”端战话音刚落,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端战收回长枪闻了闻毕方,枪尖指着书书,广枢翰握紧双鞭挡住书书面前,书书拍了拍他的肩,侧身换位,广枢翰站在一旁警觉。“还挺新鲜,殿下要吃烤鸟吗?”
……第二日,安瓿(bu,四声)将军与矢倚雪罄签订了和平协议,所有参与过此次谈判的史官都在附录中签名并留下法力源点,三本二指厚的完整和平协议分别送到了妖族、天族、神守手中。【瓿:本意是古代的一种小瓮,同缶。青铜或陶制,用以盛酒或水,亦用于盛酱】按照旧规,妖族需摆宴欢送天族使团,但书书谨慎,命盖客钦与广枢翰带队亲自护送协议回族。“殿下不可,我等需留在你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营帐内,广枢翰单膝跪立,抱拳相求。“是啊殿下,这书就交给老臣,老臣誓死将其带回天族。”
骆迟曾携一众外交大臣正要拜,书书哪里受得起这礼,于是立即扶起骆迟曾。“若殿下放心可让手下与我同行。”
随声而来的是元筱枫,昨夜的夜袭元筱枫与果婪本来是要提刀来战,但被人拦了下来,等赶到已见端战,所以未曾相见。盖客钦与元筱枫同行,到峙昀接应地方才分手离去。下午的宴会上没有见到裴曜,主持的人是凨奕和鹤午濯。“主人!我听说你那个姐姐受伤了!昨夜是她通知的妖王。”
“离姐姐?!”
歌舞之后,书书偷偷溜走去寻凨奕,凨奕将事情原委详细告知。昨夜明幽在外修行,突然被一阵火光惊醒,于是寻来,正见五只怪异之兽包围书书,明幽想进去帮书书,但连靠近都做不到,于是明幽摆脱杀伐者后立即前往宫内报信,当时凨奕和京崒在场,裴曜这才叫来居临,命其带上重明帝令阻止杀伐。“赤岸骑兵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书书问道。“许是居临与端战将军私教甚好吧,殿下进入吧。”
凨奕嘴角留有笑意,却有些苦涩,他抹去书书的纯质灵后离开了妖殿。裴曜守在明幽床前一刻不离,书书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应答,于是书书运法为明幽检查伤势,裴曜还以为是有危险,立即惊起,但见是书书便让开了位置。经脉堵塞?怎会是这样?书书心想,若是被打伤不可能是这种脉象,裴曜师从天奇道,不可能看不出。“妖王陛下?”
“还是叫我哥吧”“曜哥,离儿姐现在的身体可能不适合修行。”
“可是她想参加海角的比武,想证明自己是天赋卓绝的‘离儿’。”
“我问问我哥,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书书以金叶金质为介,化虚影。“书书怎么啦?”
那边是幽蘅。“幽蘅哥哥,我哥在吗?”
“他有点忙,怎么啦小家伙?”
书书问疏通经脉之物,幽蘅道:“枯蛇血”,裴曜借机谢过幽蘅几日前的相助,也大致预料到了瑅皓的伤势,语间问过玖回峰之事,幽蘅只叫他放心。“这边有我们,一起都好,你们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书书收起金叶,唤出誓界寻枯蛇血,裴曜同行,至示海北幽森林寻得枯蛇血。“竟然是一枚血玉”“都说了是玉了,主人你还不信我。”
“没有没有”“她是?”
“誓界灵花剑,一柄上古神剑。”
誓界自我介绍道,还很正式地与裴曜行礼相拜。在回去的路上,一只浑身散发火焰的虎豹类,睁着碧瞳挡在去路中央。书书与裴曜联手斗法,那牲畜不敌便吐火。“是业火!”
书书幼时见过这火束,她一把推开裴曜,运灵挡下,裴曜引剑杀死了牲畜。“没事吧”“没事,曜哥快回去给离儿姐用这血玉,出土太久会让功效消散的,这里离天族营帐不远,我与誓界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离儿姐。”
于是裴曜赶紧往回赶,书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裴曜离开,誓界摸了摸书书的头也回到了剑鞘中。书书这才舒了口气,将背在后面的左手拿了出来,上面是业火留下的伤痕,火焰已经流入她的经脉中。冥界:“大人!不好了——”抱关者跑来见绿莹、常明都在便未说话。“什么不好了你到是说啊”“大人,负责吞噬亡者情爱的神兽‘悔雨’走火入魔在妖族被杀了。”
“可有伤人?”
“并无人员伤亡”“派人把尸体捞回来种花便好。”
“是” 矢倚公主回族受到矢倚皇褒奖,正当人们以为矢倚公主将参政时,矢倚公主却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前往边疆驻守,她立誓要将边界处不合理的规定打翻,让所有的人包括将士能安居。隔天,矢倚公主带着皇诏与盖客钦前往边疆,不仅是妖族的边疆,二人拥有接管所有的边界军事的权利,未来很漫长,目标很远大,一步一个脚印,去走出自己的道。和平协议第四条:边界资源共享有,天族与妖族不得在边界处布阵法吸纳、改变、污染自然之灵,双方可派使臣共居边界,与神守共守和平资源。而在共居地永远留有书书的一个营帐。咫尺是驻守的距离——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