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这份总结下笔，世界巨变。天族大明秘境突然停止散发自然之灵，妖族草木生灵一夜之间暴毙过半，隐界秘境全碎，海外潮涨淹没一半陆地，海水下突然出现火山群，人族疟疾肆虐，天涯新生儿无一存活。天天灾人祸未可知，瑅皓受师门之命返回仙族，绿莹的生意好聚好散。欧阳瑅皓与楚凌佩商议后决定分工，瑅皓带着神守奔赴伤亡惨重的区域救人，楚凌佩带叱阅门弟子负责大多数区域的工作。大祸降临，时代更新，蛰伏数万年的连生营开门迎客。魔界暴走者过半，就算有十个潇月坊也救不下所有人，窘境之下，花夏从师门带回百来弟子投入镇压工作，唐唐不计前嫌也没有追问栖霞山之事。书书已第一时间回到天族，视延告诉瑅皓，书书闭关这两万年没有使用她带进去的任何丹药，而书书带出来的书全是关于结界，瑅皓心中有个猜测，他打算带着程挚去天族。临行前，瑅皓回百狼谷看望天奇道，天奇道实在老得透透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白发已不接银丝，斑纹也遍布全身。两只山雕修成了灵兽，俗身埋于山中。颜听说瑅皓要来很是开心，他很喜欢百狼谷的景色，但一个人不免孤单了些，天奇道平日总在湖中亭发呆，颜只能在附近找狼崽玩，还得看着天奇道。一万七千年前天奇道已不修行，衰老的速度比同龄的修者快几倍。瑅皓推开后院之门，摇椅上斜卧着的老人像一件轻飘飘的衣服摊在那里，颜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跳到瑅皓面前，像个小孩似的，但他问候的语气沉重稳重。“你来了。”

瑅皓有话要问天奇道，颜乖乖关上后院门去前院。“师傅。”

瑅皓以弟子礼，当臭老头真的发臭时，瑅皓却叫不出口了。“问吧。”

天奇道沙哑苍老的声音揉进瑅皓的耳道，瑅皓心口颤了颤，都说修者不惧时光，光阴的尽头是消亡，终归还是有些畏惧的。“您是因为我母亲？”

天奇道轻笑。“你是说收你为徒还是指帮她渡劫？”

看来两者都是了。瑅皓心想。天奇道不是不修行，是不能修行了。“世界上的灵好像少了一半。”

第一件事有了答案，瑅皓已心安。“我还是那句话，当一个神守质疑神的存在时他就已经消亡。”

天奇道知道瑅皓虽没有明皙的心思细腻，但对于一些不可为的猜测，瑅皓总是十分敏感且准确，就像唐唐总能找到奇门遁甲，而瑅皓总能猜到将发生的巨变之源。“已知事实是神守曾经不怀疑神的存在，您认为神还存在吗？”

“另一个已知事实是现在的神守已经怀疑了神的存在。”

“最后一问，还请师傅赐教。”

“问。”

“为苍生生而死是否是我的命运？”

“何为苍生。”

“天下生灵。”

“何为命运。”

“您培养我的初衷。”

天奇道摇了摇干瘦的手。“你唤我一声‘师傅’，我便授予毕生所学，这才是我的初衷，至于你问的问题，”天奇道嗤笑道：“‘苍生’不过二字罢了，道在心上，路便在脚下，怎么走，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有另一条这样的路。”

瑅皓浅笑，果然还是那个臭老头，明明有倾向，却总说些让人深思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智慧。“老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谢谢你当初收下我。”

瑅皓正要以礼告辞，天奇道正色，问道：“给我个准话。”

天奇道激起，言语中似乎在担心自己会赌错。“守一方小院的安宁不容易，那便让天下安宁，而后换我小院清净。”

有这句话就够了，天奇道重新恢复安静的神态，瑅皓猜测天奇道会听见风声，因为天奇道是瑅皓唯一不想瞒着的人。“那姑娘脾气如何？何时带来瞧瞧？你父母那边……”天奇道最后一个心愿总算了结了。“我不打算让她接触欧阳家的人，至于您，我想她应该会愿意再见您一面……”天奇道心想，定是此前见过的姑娘了。瑅皓话音未落，程挚已传音催促，瑅皓告辞离去，在外院等瑅皓的颜见他行步匆匆，便不多说话，只嘱托几句“注意安全”此类，瑅皓将扇羽留在颜身边，以确保百狼谷绝对的安全，以书书现在的修为怕是根本催动不了金叶，羽扇留在瑅皓身边发挥不了太大用处。程挚早听闻过天奇道的名声，但他驾驭不了灵兽，于是留在了谷外。瑅皓现身山顶与程挚一同化烟赶往天族，天族抱关将军见程挚与瑅皓同行，未曾索要凭证，但程挚年岁不小，抱关将军多看了两眼，尝试认出是某位高修，结果失败了。两人抵达天族时不少衣着各异的人成群结队或赶来或离去，他们神色慌张，行步匆忙，像是在传递紧急消息。盖客钦与白鸟星君（之前弹劾过书书的一位朝臣）将两人带入正殿，路上讲述天族现状。据白鸟星君介绍，天族四正位八方位损伤惨重，不少修者散灵“瓦解”，前一秒还在说话，“嘭”一声就会在下一秒消散，各族群都派人来向矢倚皇求助，那架势简直是要逼宫，事发突然，正殿刚议事散朝，将士们根本没有防备，十二支修者三百多来人，硬是逼着朝臣们回正殿，一定要矢倚皇当场给个解决方案。不止这十二支队伍，其他部落的探子陆续埋伏在正殿周围，他们要的是矢倚皇的态度，若矢倚皇将闹事者拿下，那便着了有心人的道。大明秘境不再散发灵力滋养天族这不是矢倚皇能控制的，天族并未储灵，矢倚皇只能让巫医和那批秘密培养的梦者去到各族。“秘密培养的梦者？”

程挚熟悉惯了神守的思维，不太理解矢倚皇之意。“公主殿下曾在那个门派修行过，天族多法修与术师，习灵者少矣，皇本意是为公主殿下培养门客，此次外派的巫医均出自公主殿下门中。”

盖客钦解释道，矢倚皇拿出这批“梦者”是要为书书铺路。“好在公主殿下出关回来，现在正在大殿与各族群派来的代表商议解决方案，争取能因地制宜，至少现在稳住了民心。”

白鸟星君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全是他负责攥书，好在骆臣终于来替班，白鸟星君方能出来透口气。正殿中书书一边听代表们的汇报情况，一边让骆臣攥书拟定方案，为了减少沟通上的问题，骆臣攥书皆用各族文字，碰到小族群时，书书亲自行笔。见瑅皓已到，书书命人敲钟休息一刻钟，那是临时挂上的钟，所有人听见钟声都退出了正殿，瑅皓心想，定是书书立的新规。“哥，我带你们去大明秘境。”

书书褪去了许多稚气，但也不似将领，倒有些深沉了。“之前我在秘境中看见过师傅，不可能是因为没有了灵源，所以大明秘境才不散发灵力，但我不能贸然进去，父皇根本招架不住那些首领派来的代表。”

书书感受到了矢倚皇身体上的虚弱，他的思维已经开始吃顿，而首领们派来的代表都是能说会道的年轻人，要不是书书及时赶回来，矢倚皇真有可能昏倒在大殿之上。“我进去看看情况，一刻钟后我没有出来你就带程挚去世源的藏书阁第三间，程挚会配合我调查大明秘境，你去稳住各族，如果起了动乱就找峙昀将军，他知道怎么镇压，尽量不要动三殿下那边的势力。”

“好，但是……”书书顿了顿。“有话就说。”

“哥，你是不是对天族太了解了一些。”

哎……原来刚才的迟疑是因为这事……“若换作世源在此，来的便是其他神守了，我双亲皆在魔族。”

“对不起，哥……”“别啰嗦，你哥我还要赶着回去做满汉全席认错呢。”

“噗~”书书也知道那传闻，她本想着是段人仙三世相守的酸甜，听瑅皓之言，书书知道，那位至少不是凡人，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