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略微惊慌,他抬手右掌掌根重击他额头,张兴顿时如断了电的机械倒了下去,看着昏迷蜷缩在地铁索压身的张兴,他轻轻松了口气,张兴欲起事,被发现后如此嚣张,半分不隐藏,可见这件事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策划的,而且,还未现身的人一定比他高明百倍。刚刚张兴心智失控,周青怕他会失智自戕才将他打昏的,张兴若死了,就会只留给璋修一行人一个定时炸弹,“玩弄”。溯马将红莲带到了隐王府。红莲下了马车,抬头见一个平平无奇的牌匾,上书隐王府三个字,他向身后一看,青墙小巷又深又长。亏了这马车不大,否则这小巷进都进不来。油木色的大门半开着,红莲探头向里望了望,院中石路崎岖,团簇着各色的花树,缤纷婀娜。花树后屹立着一座两层小楼。小楼周围环形盘绕建造着一间接一件小屋,屋子铜环把手上挂着它主人的名字,俯瞰院中小屋,就像一条巨蟒盘踞院中,其头在中心,“咬”着一簇五颜六色的花。红莲小心翼翼的踏着冰凉的石板路向花丛走,突然有个金色的团子冲到他面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浑身发冷,身子后倾,眼看要摔倒,那金色团子及时绕去他身后顶住了他的腰将他稳稳撑住,他才不至于摔倒。待到他气息平稳也站稳了,金色团子整整衣裳站在他面前,清清嗓子佯装稳重的说:“你怎么才到,我等你很久了。”
红莲低头看她,她只五六岁圆嘟嘟的样子,说话才刚刚能说清楚,身上穿着浅金色的云丝绸缎,金色轻纱披帛被缝在衣袖上,她动时,会像翅膀一样飘起来。“你等我?”
红莲向她确认一遍。女娃娃抓起他的手急匆匆的往后院跑:“快点,来不及了。”
她莽撞的样子一览无遗。红莲不明所以,就被这个千斤坠一样的小东西拉着向前跑,没跑几步,便到后院化清院前,她抬脚一踹,门大开,里面烟雾缭绕,是个被四面墙一个屋顶围起来的温泉,紧接着,女娃娃一脚把红莲踹进温泉池里,并大声告诉他:“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沐浴,衣服就在池边自己换,一刻钟出来我带你去见隐王大人。”
她的声音如针穿沙,如风穿钟,不管想不想听,都能听得见且忘不掉……幸好温泉池水不深,红莲呛了一口水连忙站起来,他咳了几声,喘了几口气,环视周围,烟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这温泉水微烫,热气蒸腾的他有些头昏脑胀,此时,水底慢慢浮出一双手将他拽去水里,是两名墨莲兵,他们如两条长尾黑锦鱼,绕着红莲为他擦洗身体,红莲手足无措缩在水里,像个木头一动不动,他看见了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混浊,也渐渐看到了自己皮肤的本色,洗净后,他又被墨莲兵拉去岸边,三下五除二给他裹上了一身衣裳。衣裳是红色的,他穿在身上刚刚好。周青说,他们是遵天人指示把他带回影都的,自然什么都提前安排好,衣裳也不例外。这衣裳料子柔软轻薄,就像与皮肤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束缚感。这就是舒适吗?红莲许久未有这样的感觉了,此刻,他对活着的向往仿佛被唤醒了。红衣如霞,随步而飘,他赤脚出了门,深深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春花缤纷日光不盛,云白天蓝,原来月肖城外的世界竟是这样,没有边界的。金衣女娃娃从他背后抓着他的手用力向下一拽,他坐在了一个木椅子上,女娃娃拿着一个木箱子,蹲在他脚边,打开箱子,药香袭来,她取出一卷涂满药膏的绷带,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手脚上的伤口,屋檐下花丛边,女娃娃特别仔细认真,而红莲看着裹在自己伤口上的绷带开口问她:“你对我好,对我有何求?”
女娃娃见他开口,眉开眼笑,急匆匆包扎好跳到他面前问:“你是神医,神通广大,能让我长大吗?”
红莲深思,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他们口中的神医,因为他只会治月肖族人的病。女娃娃的诉求他也许帮不了。女娃娃见红莲像个木头一样低头思考,不回答她,她有些着急,两只肉肉的手紧紧捧着他的脸:“看着我!回答我!”
红莲刚要开口,眼睛却被一放白帕蒙住。女娃娃抬头一看,是隐王璋修停在红莲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她急吼吼的绕过红莲踢了璋修的腿一下,她知道,此时的璋修半截腿都是义肢,怎么踢他他都不会疼的,所以一点顾忌都没有。璋修站着,与常人无异,他身材高俊,每一块骨头都恰好的撑起皮肉,他与世人相似,这点相似万里之遥。他穿着黛色长袍,青色长纱,浓眉长目,肤如春雪,发黑如墨。简单的一根黛色发带系在他发上,就像乌云压远山,远山融化成两行瀑布一般。他因诸事操劳些许疲惫,眼周微微泛红,这疲惫之色反而像淡淡的胭脂。“你故意的!没看我正在问他长大的方法吗!你就是故意的!”
女娃娃责备他。璋修将红莲头上的白帕系紧,冷漠的对女娃娃说:“神医是请来为公主治病的。”
“又不是只能给她一个人治,我用用怎么了?”
女娃娃不服气道。璋修看了看红莲,确保红莲的眼睛看不见,才将他扶起来,带着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女娃娃心浮气躁抓着红莲的衣袖不放手:“不行,你不许走,是我先问你的,先回答完我再走!”
“金娃,别再胡闹了。”
璋修微微回头,眼睛斜扫了金娃一眼,金娃忙缩手,好好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璋修从来不会歇斯底里的发怒,当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像会抛出刀子一样时,他一定是生气了,生气的他,心狠的像魔鬼一样。他说这句话时,周身的气场陡然变得肃杀,连红莲都撤开半步躲着他。璋修回过头若无其事继续向前,红莲被他拉着胳膊,局促的跟着他走。眼睛被蒙上,平衡感尽失,他跌跌撞撞摔了好几次,璋修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狠下心,拖也要将他拖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