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沈月华放下所有身段求他,他又怎么忍心拒绝?沈月华踉跄地向前了两步,没有站稳,差点儿摔倒。许鸣听到了这动静,又忍不住回头拉了一把。真正用了心的爱,大抵就是如此了吧?不再计较胜负得失,只想着她能好。虽然自己用尽全力也给不了她幸福,但还是会认真维系她的幸福。只是这样一来,疼得仿佛要死掉的心,该谁来挽救?松开,放手,以后就尽量别再见了!“顾呈瑜,朝堂上再定输赢!”
许鸣头也不回,用轻功跃起的那一瞬心悸得有些严重,但还是一咬牙,带着暗卫起起落落间消失在重重屋檐。顾呈瑜抱住沈月华,紧紧地,生怕再次不小心弄丢了她。沈月华的泪痕干在脸颊,表情有些怔忪和木楞。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许鸣远去的方向,垂下眼睑:忘了告诉你,你身中剧毒,得需要我独家调配的解药……没有感动那是假的。尤其是明明确确地知道许鸣是多么狠心的人,当一个心硬如顽石的男子,只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低底线,放掉坚持,沈月华不能不让自己再重新审视一番这个人。“阿月,我来晚了。”
顾呈瑜不喜欢看到她的失神,因为他知道那片刻失神是为了谁。如果换个角度,他也会心甘情愿地为沈月华做这么多,没有一点点犹豫。沈月华回过神来,她埋头在顾呈瑜怀里,卸下一身的警惕和疲惫,轻轻闭上眼。“子瑾,短短一夜仿佛就要让我熬白了头。”
眼泪慢慢渗出,濡湿了顾呈瑜胸前的衣衫,如此脆弱的沈月华真的让他心疼不已。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我好怕。”
“我保证,以后不会让再让你离开我哪怕一时一刻,绝对不会。”
玩笑话罢了,但顾呈瑜眼神中的坚定让沈月华内心渐渐回暖,恍若隔世后新生,连看秋天凋零的落叶都显得没那么萧条冷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顾呈瑜怀里出来,急道:“那分布图……”许鸣轻易放过了她,难道她还要破除掉他的制胜法宝吗?这一刻,沈月华犹豫了,从来都是干脆果断的她居然也在迟疑。她的视线躲闪,觉得直视顾呈瑜的眼睛很惭愧。顾呈瑜没有追问,他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他轻轻搂住沈月华,缓声道:“没事,一切都会照原计划进行。你不愿做的事便不用去做,我不会逼你。”
“我有些累了。”
“我带你回去。”
沈月华动作轻柔地挣开他的怀抱,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松了口气的琴妙,有气无力地道:“你先去上朝吧,那边的事更重要。”
顾呈瑜张了张嘴,轻笑了一声道:“好吧,我让黄叔把马车驾来了。”
“黄叔没事儿吧?”
如果她没记错,黄叔被许鸣瞬间制服扔到了路边,也不知有没有受伤。“他凌晨才回来,无碍。”
顾呈瑜伸手,温柔地将沈月华鬓角的乱发别到耳后,“好好儿休息,记得去看看双胞胎,让他们也安一下心。”
“嗯。”
顾呈瑜俯下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我看着你离开。”
“好。”
沈月华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的同时还被许鸣深深地震撼到了。她的状态不佳,急需一个人静一静。至于羽卫分布图的事,她会当做自己不知道,也算报答了许鸣在她身上种下的这一段深情。因为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她都会与顾呈瑜在一起,不离不弃。马车的轱辘一圈儿一圈儿地转,沈月华坐在车内,虽然闭着眼,但心里却是透亮得很。她的心被搅成了一锅,纷乱如麻,自然不会知道顾呈瑜一直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面,静静地守护着她。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去早朝,他就相信葛先生能将所有事都处理得周全。他现在只是沈月华的夫君,也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琴妙骑着马,频频回头看向太子殿下,从他眼里看出了宽容和体谅。但她却做不到,甚至都有些讨厌沈月华,不就是最后关头放了一马,那个混蛋大梁太子就值得她这般失魂落魄?琴妙带着气,就忍不住冷哼。无奈在场的人都各怀心事,没人去理会她的小小不满。顾呈瑜盯着车篷上悬挂着的穗儿,静静地跟着。突然沈天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也跟在他身后。沈天赐往沈府赶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纵马疾驰的顾呈瑜,是故等在了这里。他低声问:“殿下,您真的不用去吗?”
“无妨。”
顾呈瑜明显地兴致不高。沈天赐简短地将他与沈月华的经历介绍了一下,思忖再三,略过了沈月华和许鸣激吻的那一段。又陷入了沉闷,顾呈瑜听了也没说话,只是跟着马车。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陈朝堂上在改天换日,不知多少人震惊于明帝的突然离世,也不知多少人对宋兴书的身世存疑。许鸣等待与顾呈瑜对峙的时刻,却只有葛先生遥遥地站在宋兴书身后指挥若定。而早晨清净的街道,他们静静地做着各自认为做该做的事。有人煎熬不已,有人至死守候,再大的朝局波动都比不过能再次真实地拥抱彼此。沈府到了,沈月华沉默地走下车,在踏上第一个台阶时,她猛地回头一看。初阳下,顾呈瑜的白衣白袍真的像是谪仙,那么英朗的外表,那么深情的眼神……内心防线瞬间决堤。沈月华眼眶酸涩,突然小跑着奔入顾呈瑜的怀里:“你为何不去上朝?”
“我认真想了想。”
顾呈瑜微笑着抱着她,声音里带着独有的戏谑和浓情蜜意,“还是你比较重要。阿月,你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一切交给我便好。”
难道对付传说中强大如斯的羽卫,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对策?想到这一点,沈月华心里的愧疚瞬间轻了,她总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牵起顾呈瑜的手笑道:“我们去看明哥儿和晖哥儿好吗?”
顾呈瑜宠溺地点头。视线划过旁边的沈天赐,沈月华的眉头微微皱,她现在竟然有不太敢见他的感觉。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许鸣炽烈的温度,这一切又全部被沈天赐看在了眼里。沈月华“唰”地松开了顾呈瑜的手……“走吧。”
顾呈瑜这次不再那么温柔,他强硬地抓住沈月华的手,似乎在无声地传达自己的坚定。每每想起沈月华和许鸣单独相对一夜能发生什么,他就心痛如绞。但那又如何?他虽然活在凡尘,却没那么世俗。只要阿月还在自己身边,太多的东西完全可以不用去介意。只要是她,他就都能完全地接受,无论好坏!掌心的温度让沈月华不那么忐忑。回到家的熟悉感又让她身心全部都放松了下来,人生在世几十载,何其有幸,她在有生之年能遇到一个如此包容只看重她本身的爱人。不过沈天赐却从沈月华的闪避中看出了端倪。曾经那般亲密的姐弟,如今居然也有了不该有的隔阂,这让他不太愿意踏进沈府。退后,悄然离开,先找个寂静无人的地方仔细想想吧。但事实却不允许他安静。原本一直在皇宫玩得不亦乐乎的宜婷总算也听说了沈月华失踪的消息,她连夜赶来沈府,虽说帮不上什么忙,却也看到了沈天赐失落离开的背影。“太子哥哥,他怎么了?”
宜婷郡主一直盯着沈天赐看,不解道。沈月华抿着嘴,她知道自己伤了沈天赐的心,但此时此刻,她却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有些话说不出口,毕竟那一幕,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去回忆。“烦死了!”
宜婷郡主瞪了沈月华一眼。她冰雪聪明,还能看不出沈月华表情上的猫腻?这些人一个个地都不爽利,还不如直接去问呢!宜婷蹬蹬蹬地跑上前,跟在沈天赐身后脆生生地道:“你怎么了啊?有家不回是干嘛?”
沈天赐不说话。“又哑巴啦?不如我再带你去花柳街?那里的姑娘保准儿能逗你开心!”
宜婷夸张地拍拍他的肩膀,希望能把他逗乐。但沈天赐依旧木着一张脸。“喂喂喂!本郡主恩赐跟你聊天,你不感恩戴德居然还不理本郡主!小子反了天了!”
宜婷拽住沈天赐,蛮横地不让他再往前走。“闭嘴!”
沈天赐冷冰冰地呵斥了她一句。倒把宜婷听得一愣,手一松,把沈天赐放走了。“谁要理你啊!混蛋!以后谁再理你谁就是傻子!”
宜婷站在原地叉腰跺脚,沈天赐怎么能这样粗暴地对待她?太过分了!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大齐郡主,不过一个奴才,让他跪着还敢起来不成?!不过,他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