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阿妍家的时候表现得很有风度,和夏雨讷握了手,然后还回头说了声‘留步’,关上门后,下了步梯,他突然松散了,觉得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他迷迷糊糊回到家,李娜也不在,他没有冲凉,直接躺在床上,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后来实在太困呢,不知不觉进入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睡觉呢,还是在想事情。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爬起来,仍然觉得脑袋疼。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可是他居然没有把上课的课本装进包里,傻傻地白坐了两个钟,听到下课铃,教授还在讲课,他就神经质地跑出了教室,所有人看着他背影,班长站起来准备去叫住他,教授摆摆手止住了。王欣回到住处,准备开车去美乐迪办公室,可是他发现大本不在了,他心里着急呀,自己的车怎么被偷了?应该不会呀,如果有人盗车,总是会有报警的,可是一个晚上没有听到报警的声音呀?那么是李娜开走了,更不可能,李娜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怎么可能呢?不过他还是给李娜打了一个电话,李娜接了,问了什么事情,王欣讲了,李娜笑得都要岔气了,“你傻了,我整个晚上都在北京呢,怎么可能飞回去开你的车,我是孙悟空呀?”
王欣也觉得好笑,不过听了李娜的笑声,他似乎从混沌中清醒了一些,对呀,昨天我是从阿妍姐家回来的,在阿妍姐家见了夏雨讷,见到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可是只谈了一小会儿,自己就打的回来了。对了,汽车应该在阿妍姐那里。想明白了,他松了口气,赶紧又打车去了阿妍家楼下,就看到自己的大本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似乎在欢迎他这个不是主人的主人来驾驭它。王欣高兴了,独自还笑了笑,正要坐进车里,见到阿妍姐提了垃圾袋下楼,王欣站住,过去打招呼,“姐,你自己下楼扔垃圾呀?”
“不是,顺便的。正要去单位一趟呢!”
“满月了?”
“王欣,你发烧了?都要过一百天了,今天你才想起满月?自己上门喝的满月酒你忘了?”
王欣忽然又觉得自己不清醒了,自己不记得来喝过满月酒呀?不过既然阿妍姐这样说了,肯定没错。“姐,那我送你吧?”
“不用。”
这个时候阿妍好像才发现王欣的奔驰车,马上问,“王欣,怎么又买了一辆豪车?”
王欣不想说是仝小新的,就糊里糊涂地点了一下头,准备离开,阿妍叫住他问,“怎么昨天和夏总生气了?”
“没有哇,她说很多话以后再说,我就答应了,然后我就走了!”
“哦。这样好,你不了解她的情况,还希望你能原谅她。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
“姐,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王欣开车离开,去小新广告参加年度计划会议。从元旦到春节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欣一直处于半清醒状态,李娜偶尔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可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反正这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又是发货又是活动,还有几个新招聘来的高级经理入职培训,几乎没人关心王欣的身体状况。就这样总算是到了春节,王欣回到小店,去和爹娘商量回家过年的事情。“爹,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了,咱们哪一天回去呀?”
“听李娜说你们一直要忙到年三十晚上呢,你觉得她能走开吗?要是李娜不走,你一个人回去,咱村里人会咋说呀?去年你媳妇回去了,今年没了,人家不会说你们离婚了?还有,小胖也不想回去,他新盘的那个店,生意很红火,他正在琢磨在春节期间把它改造成一个超市呢。算了,今年不行别回去了,咱们一家人在这里过年。欣他娘,你说呢?”
“你都定了,还问我干啥?”
王欣知道老两口是预先商量过了,不过他们说的是实话,各大超市都在搞春节促销活动,业务代表们都不能离开,促销小姐们不能离开,作为经理李娜肯定走不开的。王欣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出门去看小胖的那个新店。转了一圈,觉得这个堂弟还真是有两下子,如果照他这样干下去,说不了哪一天还真能弄出个名堂来!王欣心里就想过了年,资金宽裕了,多给他一点支持,他想看着小胖成为他的翻版。这样将来回老家去,他们王家有两个知名的企业家,那多光彩呀!正在做着美梦,王欣接到李娜的电话,“你赶紧回去一趟,看看我爸那里是咋回事儿,说昨天发货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车,我都急死了,我走不开,你去跑一趟!”
王欣听说货物供应不上,急忙开车上了路,不到两个钟就到了四里屯工厂。见到未来的岳父,就问,“怎么不装货呢?”
“哎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城里销售很紧张吗?”
这个老岳父不接王欣的话,扯起了别的。“拉货的车呢?”
王欣一边说,一边走进生产车间。“这么多货,堆在这里,城里那边都断货了!”
王欣不太冷静,声音有点大。 就听他岳父说,“王欣,你动动嘴容易,马上该过年了,人家好多司机都回家了。这不刚刚发走一车,还是加了三成的价格。”
“加价多少没所谓,关键是能不能找到车?”
王欣急了。都火烧眉毛了,还要考虑加价问题。如果断货,损失的可不止这么一点运费,仅是罚款就够受的了。王欣心里说。“你说的?加价没所谓,那好你跟我走!”
很快他们也两人回来,后面跟了四五辆大卡车。召集人手装货,不到天黑仓库的货物都运出去了。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工厂这里没有库存了,如果过了年再发货,可要到正月十五以后了。王欣觉得不妥,又来和老岳父商量,老岳父一摊手,“都放假了,年二十三就算是过年了,村里人谁还干活呀?”
“不行,还有两天两夜,你就说三倍工资,要是他们还没人来,我自己想办法!”
王欣赌上了。还真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陆陆续续那些工人都回来了。并且比平时还多了一些从外地回来过年的民工。王欣看着这些回来干活的人,对自己老岳父说了一声,“叔,对不起!不是我着急,是市场不等人!”
“你没错,我把钱看得太重了。”
王欣看到这里的情况,就决定住在这里,老两口听说这个女婿要住在家里,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只从去年住了一个晚上,到现在一年了,回来从来都是踅摸一圈就走了,今天能够住下来,老两口觉得他真是把这里当成家了。王欣知道必须住下来,盯着,万一他走了,老头心里一琢磨,亏了,回来的人又走了,过完年仍然没有货发,所以王欣下定了决心就是再不舒服,也要坚持下去。等到大年三十晚上,李娜肯定可以和李晟一起开面包车回来的。在这里呆了两天,王欣像是皇帝一样被伺候着。不管是村里人,邻居过来都仰着脸看他,李家岳父母也是王欣说什么就是什么,经过这一年反反复复,他们对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李家干了这么多年泥花生,也都是小敲小打,顾得住吃喝而已,只从有了这个小伙子,才一年时间,就来了个天翻地覆。你说能不高兴吗?“这村里人都高兴着呢!新工厂的事儿,镇上已经说了,没有问题,五十亩地,一万一亩,人家还包修公路到厂门口。”
岳父笑呵呵地说。“嗯,过完年,我找人过来做个设计,出了正月咱就开工建设,要是弄成钢架结构的,三个月厂房就能使用了!”
王欣心里琢磨新工厂的雏形。“镇里来了几次了,说一定支持咱们美乐迪工厂建设,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给他们打招呼。你看人家多热心呀?”
“那当然,今年咱家交了多少税,你知道吗?一百多万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干嘛要交那么多?我们过去从来就不交税的,也有人上门说交税,可是村里人谁愿意交哇,风声紧了,当家的就出去走亲戚,过两天回来风平浪静。”
“这算啥呀,明年说不了三百万呢。做生意就得按照法律纳税,要不哪一天做大了,上面一生气,查你,那时候你再想补税就晚了。”
王欣说的这些大道理,他们不懂,所以只当是听天书的,愿意缴多少那是你和闺女的事儿,我们只要看着生意有长进,家里有吃喝就满意了。到了年三十晚上,一直到了十二点,李娜才自己开车回来,进了家门,先是吆喝吃饺子,饿死了,然后把王欣拉到一边偷偷地说,“王欣,你看到李晟他们两个人回来没有?”
“没有哇,李晟他不是一直在仓库吗?”
“你小声点!别让我爸妈听到喽!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直就没看见他。今天我回去办公室等他,等到九点钟也没见个人影,问了一圈,谁也不知道,后来还是那个梅玲说昨天开始就没见人了。你说这家伙会去哪儿呢?”
“能去哪儿?你看看我在哪儿,你就知道了!”
王欣开了个玩笑。可是李娜没有当成玩笑,赶紧给孝悌打电话,结果孝悌手机关机,王欣就说,“给胡啸打电话!”
王欣调出胡啸的号码,给了李娜去打,打通了,胡啸很高兴,问了新年好,然后就说他妹子前几天说了,不回来过年了,公司不放假。李娜和王欣傻了!这不是在说瞎话吗?什么时候说不放假了?“李娜,饺子好了,快点吃吧!”
李娜一边吃饺子,一边眼睛盯着电视,看春节晚会的节目,可是她心里有事,觉得今年妈妈包的饺子不那么可口,吃了几个,就把碗一推,去了自己房间。李娜妈妈发现不对劲,想跟着进去,还是老岳父聪明,就拉了拉王欣的衣角,示意进去问问。王欣跟进来,见到李娜已经上床脸朝里睡了。王欣问,“你累了?”
半天,李娜才说,“心更累!”
“是我惹你了吗?没有哇!”
王欣自说自话。李娜突然坐起来,“王欣,我有一个不好的感觉。你说这一对冤家不会是玩失踪吧?”
“不会,看你想哪儿去了?”
“刚才我瞄了一眼晚会上的小品,说是携款逃跑,我担心他们不会也来这一套吧?”
“你太累了,歇一会儿,到了明天早上就好了,绝对不会,都是自己亲弟弟,怎么可能呢?他们年轻不知道躲到哪儿去过二人世界了。这些天,李晟也够卖力的。都说他比平时有了好大的进步呢!”
王欣劝了半天,一直到李娜进入梦乡!到了第二天早上,李娜爸妈才注意到不对劲,不是说李晟要和李娜一起回来吗,可是闺女一个人开车回来,问了几次李晟呢,她都是嗯嗯啊啊的,不知道是回来还是不回来。才刚刚六点,李娜妈妈就叫大家起来吃饺子,等李娜从屋子里出来,李娜妈妈第一句话就是,“李晟呢?怎么到了现在还不回来?咱们工厂这里都停业了,他还在干活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不会自己打电话吗?”
其实李娜说这话的时候就知道李晟手机关机,根本联系不上。不知道老两口有没有打电话,反正草草吃了早餐,李娜拉着王欣就出去了,一直到了中午灰头土脸地回来,只是简单吃了两口饭,就说回省城去,然后就没了人影。一直到初五,才接到李娜的电话,说是公司出事儿了,账上的五百万货款不见了。李娜爸妈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事儿八成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有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小时候被娇生惯养多少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在城里,王家也没过好这个春节。王欣爹娘本来以为今年日子好过了,买了很多好吃的,结果年三十晚上一个孩子也不在,只有和小胖一起熬夜。不过他们听说两个人在亲家呢,也就放心了,反正在哪儿都一样,可是没想到到了初一下午孩子们回来了,他爹娘就慌忙准备晚饭,结果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心神不定的样子,一大桌子好吃的菜结果都是只动了动筷子,很快就回去了公寓。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五还是小胖回来说欣哥那里出了大事儿。小胖也是学乖了,只是提出了事儿,没有说五百万巨款不见了,他也害怕把伯伯伯母吓出病来。不过,又过了一天,事情确认了,就是有人把这笔钱转走了。想了一天,还专门和李娜爸妈商量过,也和孝悌家里打过招呼,最终他们报警了。经过警察了解,发现了这两个人的踪迹,他们跑去了东南亚旅游去了!王欣就希望通过国际刑警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可是动用国际刑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王欣开始生病了。本来上个月心理就不稳定的他经过这一打击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而李娜更是觉得对不起王欣,她清楚在这之前是她硬逆着王欣的意思坚持留下自己这个未来的弟媳做出纳的,并且原来财务规定的流程李娜一股脑儿全都交给了孝悌。这下子可好,五百万,虽说还不至于让美乐迪倒闭,可是这过去一年等于是白干了。李娜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见到王欣,干脆直接回了娘家。别人家都开始上班了,可是美乐迪就是不见两个老板露面。曲美凤打了电话给王欣,王欣就交代她好好看着公司。所以曲美凤就当起了临时老板。这样等所有员工回来上班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公司出了什么大事儿。只是没有见到几个重量级人物而已。李娜在家里呆了几天,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王欣,就开车回来,进了公寓,发现一个人没有,打了王欣电话,关机。李娜就疯了。她弟弟消失也就算了,怎么这个未婚夫也玩起了失踪?又过了一个星期,一点王欣的消息都没有。李娜就找每一个认识王欣的人,最后从一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人口里得知王欣目前在美国。李娜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可是有一点消息总比没有强。打不通电话,她就发信息,她就发邮件,这些他总能看到的。李娜改变态度了,认了错,说是以后公司王欣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坚决不顶着干,只要他能回来,美乐迪就算是王欣他自己的公司,姓李的一点股份都没有。可是即便这样,王欣依然是渺无音讯。一直到了正月底,李晟回来了,见了李娜,两个人直接跪下来,“姐,我们被骗了!”
李娜见到李晟和孝悌那个脏兮兮衣衫不整的样子,想伸出来的手还是放了下去,“李晟,你说你干的啥事儿,你想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你知道为了他我付出了多少,什么我都忍了,你需要什么,干嘛不给我说,做出这样的事情叫我们姓李的在村子里怎么做人?你叫我以后怎么和王欣相处?我恨死你了,你走吧,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姐,我真的糊涂了。我不该受人蛊惑拿了那些钱,他们说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帮我们在澳洲办理一个永久的居住证,可是没想到他们把我们骗了,澳洲,他们逼着我们说了银行卡的密码,他们取了钱一走了之,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们人了。无奈我们找到领事馆,才算是回来,我们还借了人家的钱呢!”
“有本事自己去挣!”
“姐,我以后真不敢了。我去打工,我去挣钱,你把这些钱帮我还了,我这辈子绝不会给你找麻烦了!”
看到自家弟弟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哭哭啼啼的,不像一个男人的担当,李娜相当地厌恶,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是他的姐姐呢,一奶同胞,她总不能把他推给在家里爸妈吧?最后李娜狠狠心说,“多少!”
“不到十万!”
“你疯了?就在那里一个月就花了这么多钱?”
李娜简直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