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听说娘生病了，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见娘已经坐起来了，多少有点咳凑，云霓去找那个带血的手绢，居然不在了，她知道一定是阿姨藏起来了。“去吃饭吧，都上来干啥呢？”

王欣娘看了一眼大家，努力笑了一下说。“娘，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王欣也看到娘好像清瘦了不少。“都说了，没事儿！”

娘起来，云霓过去扶她，娘还故意将云霓推到一边，“没事儿，我还没老到让人搀扶的地步。”

是呀，王欣娘还不到六十岁，过了年才五十九。可是看到娘走路还要扶一下墙壁，王欣就觉得一定要说服娘去医院看看。大家坐下来随意吃了一点东西，云霓去收拾厨房，娘回到楼上休息。王欣也没心思和胡啸谈事情了，他目前的重点是找人过来伺候娘，并且说服娘去医院看病。胡啸还说，“欣哥，要不要让孝悌过来先帮两天忙？”

“你先去吧，需要我会通知你。”

胡啸走了，王欣就打电话给爹，这一次他接了，但是声音很小，“赶紧回来吧，我娘病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都这个时间点了，我去哪儿找车呀？”

王欣爹也开始着急，可是没有办法。“你去哪儿了？又跟范总出差了？”

王欣也不客气。“这次真的是在外面，不在博发。明天我坐头班车回去。”

王欣不再理他，直接挂了电话。看到娘这个样子，家里没个女人真是不行，王欣也就同意云霓留下来住。一夜无话，王欣只是半夜听到娘咳凑了一阵子，很快云霓起来照顾她喝了点水，又睡下了。王欣也没在意，就想好第二天说什么都要去医院。吃了早饭，王欣来给娘商量，没想到这一次她爽快地同意了。王欣开车，云霓陪伴在娘身边。到了医院，挂号门诊，紧接着就是各种检查。王欣明白这是眼下医院的例行做法，不要说娘咳凑了，就是感冒发烧都要走这个程序，反正进来一次不花个千儿八百的是不会让你轻松离开的。美其名曰排它法。王欣在玻璃房子那是老大，说一不二的，可是到了医院那就得当孙子。好不容易过了一遍，医生随手看了一下化验单，一句话，“没事儿，回去吧！”

你再问第二句，根本不搭理你。就这样，王欣带娘回家去。他嘱托云霓几句，自己去了单位，先是跟财务打了个招呼，然后才上楼去。不过，他心里总觉得不放心，明明咳凑，怎么就说没问题呢？他就想打听熟人介绍一个知名的大夫，这样可能会认真一点。想了半天，觉得也就是范总人脉广泛，还是打电话问他靠谱一些。他刚要打，就见一个人进来，王欣仔细一看，这不是林师傅吗？他怎么直接到办公室来了呢？不过因为方市长的面子，怎么也要热心一点，“林师傅，怎么是你？”

“王总，本来我早就该来的，可是，”林师傅比王欣大了十几岁，可是看起来就像是两代人。王欣知道一定是泉妹子的事情，他过去关了门，然后说，“有啥你说吧，这里很安静。”

“泉妹子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家二公子骂了我，我不是人，可是你不了解实际情况，我真的是很喜欢泉妹子。我是真心的。我没法离开她。”

“你们之间感情的事儿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你要是真心你一定要处理好方市长姐姐的事情。你知道我和方市长是合作关系。”

王欣还要说下去，被林师傅打断了话题。“她不是我家公子的姐姐，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

林师傅一脸不屑的口气。“那泉妹子我们都是乡下出来的，也算是野丫头了？”

王欣特别反感人家看不起农村出来的人。以前去滨海出差，听到别人说乡巴佬农民就异常反感，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就低人一等吗？谁生来也不是贴了标签就是城里人就是高贵人。就算是你高贵，与我何干？ 林师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王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大人物，别跟我一般见识。不过，你把泉妹子藏到哪儿啦，我要见她！”

这个林师傅是退一步进两步，前半句是道歉，后半句是威逼。可惜他看错人了，王欣虽然也是山里出来的孩子，可是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正气，加上眼下正处于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把你一个林师傅和一个县级市的市长看在眼里。“林师傅，这是你们的私事儿，我真的帮不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还要开一个会！”

王欣不硬不软地下了逐客令。“王总，我知道错了，你让她回来吧，或者你告诉我一声，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林师傅完全放下了架子，开始求王欣。“泉妹子为啥不告诉你呢？”

王欣将了他一军。“我问了，她死活不说，这不是二公子让我来找你。”

王欣明白了，这个林师傅来不只是找泉妹子的，应该还有别的事儿。“不是我不告诉你，目前这种情况，你还是让她冷静一下。你想想，她比你小二十岁，吃的饭还没有你吃的盐多，让她冷静了，如果还是这个态度，一定要嫁给你，那我们这边没啥说的。只是你一定要处理好家里的事儿。”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只要她不偷偷去打掉孩子，我就不会那么着急。”

“看来你只是想找个人生孩子的？”

王欣顺口说的，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可是林师傅听到了，赶紧说，“不是这样子的，只要有泉妹子，我啥都可以不要。”

王欣心里笑了，这老少恋还真是感人！不过想想方市长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半辈子了就要失去老公，那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呀？桌子上电话响了，王欣接起来，听到Paul的声音，“王，你今天过来吧，文件都弄好了，已经约了那个仝先生，今天签字！”

王欣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手续，这个字必须亲自去签。王欣对林师傅说了声抱歉，就要出门，林师傅赶紧拉住，说，“我还有一句话，我家二公子说了，要是这件事儿你能网开一面，接下来还可以，你知道我的意思。”

王欣觉得有点烦，这么赤裸裸地交换，让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掮客，几乎和莎翁威尼斯商人中的那个夏洛克没什么两样，不过他还是礼貌地说，“以后再说，我必须立即赶到菩城去！”

王欣也不顾他在后面又说了什么，赶紧下楼，开车出发。他不想去晚了，让那么多人等他一个人。这不是他的习惯。签字场面宏大，这个秦山钢还真会利用机会，请了一些知名人士做见证人，还有一些记者在现场录像拍照。仝鑫勇看起来气色也不错，他知道这个字签了，就会有一笔巨大的收益，也可以同时解决资金吃紧的问题。所以见到王欣表现得很热情，称兄道弟，搂肩搭背，王欣不管这些，他来的目的就是一个签字，见证一下新雨欣进入省城的第一笔大单。仪式完毕，就在大家都在忙着应酬，忙着接受记者采访照相的时候，王欣已经偷偷地离开。他想过去见见小胖，这个家伙这么沉得住气，泉妹子这么大的事儿，一声都不吭？到了那个城中村家里，王欣敲门，里面响起一个声音，“谁呀？”

王欣听了耳熟，可是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开门，是我！”

王欣当然很气势。到这里也等于是回家。门开了，“哥，你来了！”

“原来冯娟也在这里呀！”

王欣见了，也不觉得惊讶，冯娟在也很正常。“小胖呢？”

“还在办公室忙呢，没回来呢！我是先回来准备晚饭，他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好，我煲点汤给他补补身子！”

冯娟俨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哥，要不我先把饭端上来你先吃着？”

冯娟只说，就是不动。“我吃过了，你问小胖几点回来我有事找他。”

正说呢，听到门口有声音，知道是小胖到家了。门开了，小胖见到是王欣在，一下子蔫了，“哥，你怎么来了？”

“我为啥不能来？”

小胖看看冯娟，不好意思笑笑，“赶紧端饭呀！”

冯娟点点儿去厨房。饭菜汤都摆上了桌，小胖过来拉王欣一起过去吃饭。王欣确实吃了，可是那种场合只是应酬，再说那种点心水果面包之类的酒会根本就吃不饱，既然自家弟弟请，也就坐在那里又吃了一顿。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凤娟做的饭，觉得口味不错，难怪小胖被她伺候得服服帖帖呢。很快，吃完饭，王欣叫小胖到楼下去，说话方便。“你们准备好了？”

“啥呀？也不算是，”小胖很紧张，就怕这个堂哥又要尅他。“我说要是真的决定了，就去办了手续，回老家举行个仪式，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小胖没想到王欣会这么说，心里一下子高兴了，马上说，“就是冯娟吧，很会伺候人，可是她没泉妹子好看！”

“泉妹子成了别人的媳妇，你还想这么美事儿呢？”

王欣在堂弟面前也不客气。“我不信，要是我去说，她一定会改变主意！”

“别瞎想了，好看不能当饭吃！”

一句话，小胖无语了。过了一会儿，小胖突然蹦出一句来，让王欣苦笑不得，“那我看小凤不是也很漂亮吗？”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小凤和我那是啥关系，像兄妹一样！”

王欣这样说，可是没有多少底气。“好好想想，要是定了，跟二叔打个电话，把两件事儿一起说了。现在开始准备，正好凑到过年回去办事儿！”

王欣等于是下了命令。“嗯，好吧！”

小胖算是认了这壶酒钱。王欣没有再上去，直接去了那个大房子，他没想到去住，只是想过去看一看。既然决定了和云霓处一段时间看看，那就要把过去的这档子事儿完全了结。他已经想好了，房子还是收回来，屈兵的别墅退给他，倒不是因为眼下不住，主要是来回改户主很麻烦。再说这个房子多少还有仝小新的因素在里面，真的换了出去，将来问起来不好说话。至于未来结婚，王欣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另外建一个自己的‘宫殿’。过去没有钱没有条件，如今有了，干嘛不风光一会？开了门，打开灯，屋里一股子霉气，太长时间没人进来了！王欣有一种感慨！他每一个房间的灯全部打开，检查了所有的仡佬，他发现屈兵的衣服好多不在了，这就说明她这期间来过。王欣有点怅然。到了最后分手也要和平分手不是吗？他坐在那张大床边上，想着过去和屈兵的点点滴滴，觉得像是在做梦，好像也找不到屈兵的不足之处，可是也没有特别让他留恋的地方。就像是买了一件衣服，穿了，随后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时间长了，也就忘了。一个人呆了半天，觉得好无趣，就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发现居然还有热水，于是他冲了凉，干脆就在这里睡了。半夜，房门响了，把王欣吓醒了。虽然他现在感觉自己胆子大了不少，可是仍然要开着小灯睡觉。听到楼下有人说，“怎么忘记关灯了？”

然后王欣就听到咯嘣咯嘣的声音，这是在打开每个灯的开关，这一点屈兵和王欣很一样，进门就喜欢打开所有的灯光。王欣知道，这是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王欣起来，下楼，在楼梯口看到了屈兵，“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这是我家呀？”

屈兵理直气壮。“怎么，来收房子了？”

“不是，过来看看！”

王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胆量承认。“我爸来了，我陪他回来的。听了同事说你昨晚风光了一把，我猜你就会到这里来，所以，打扰了。”

“你也要在这里住吗？我说，今晚？”

王欣觉得有点紧张，有点手足无措。“当然，我家吗，我为什么不能？”

“我看你衣服都拿走了吗，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王欣词不达意。“你等着吧，我那个爸爸不知道哪根筋坏了，非要说到这里来走走，还要我陪他，拗不过，谁让我是独生女呢？我不陪，他也就没人陪了。”

“那好吧，要不我去酒店？”

“你干嘛呀，担心我强暴你吗？”

说完，屈兵哈哈大笑起来，弄得王欣一阵尴尬。“算了，你不愿意，你就睡吧，我睡客房。”

“很乱的，我去收拾一下。”

王欣心底里还是对屈兵不错，尽管不能结婚，不能成为一家子，可是毕竟曾经有过夫妻之实吗。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王欣，不用婆婆妈妈的，男子汉，能收能放，好歹你现在也是大老板了！我自己弄，你不用管了，晚安！”

说罢，屈兵拉了箱子进了客房。王欣晚上睡得倒是踏实，大概是晚上睡得太晚，直到天亮了也不知道，一直到他感觉有人拍了他一巴掌，这才猛然坐起来，看到屈兵在咯咯地笑，“快起来，我老爸说要见你！”

“不去！既然没有关系了，再见面还有啥意思？”

“我说没关系了吗？”

屈兵嬉皮笑脸的。“没有这样玩的，既然说过了，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也可以有关系，但是各自玩各自的呀？”

屈兵这样说，“那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事儿，和我没关系！”

“别装纯情！你们这些有钱人我还不知道？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过去你的那些破事儿，我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我说过啥吗？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凭啥这样说？”

王欣没了底气。“你说呢，就凭本姑娘免费陪了你这一年多！你凭良心说我哪一点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除了不想结婚，别的我有错吗？我爸想见你，不会是害你的。还是老老实实去吧，要是让他发脾气，你就彻底完蛋了！”

“你爸还能把我吃了？”

王欣咕哝道。“想知道，你就试试呀！”

说完，就独自下楼了。留下空间让王欣打扮一番。两个人开车到了迎宾馆，跟随他们一起上楼的却是一身制服的人，王欣确实有点胆怯了，只是说她爸爸厉害，没想到是这么厉害呀？推开门，老头子坐在那里，一身休闲装，看上去多少像是一个老道。“怎么这么长时间呢？”

进门，老头就说。“啊，路上塞车。”

屈兵答。“王欣，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老人伸出手来，王欣赶紧走过去握了一下。没想到老头手劲挺大，差一点让他叫出声来。“今天陪我老头子一天怎么样？”

老人这样说，“啊，不知道你打算去哪儿呀？”

王欣吞吞吐吐。“去哪儿都行，兵兵不是说你的玻璃房子不错嘛，带我也去开开眼！”

一句话就算是敲定了方向。这个老头是来考察我的新雨欣吗？王欣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