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缘带着方小柔离开了方府，方府看门的侍卫想拦，但都被方缘爆了蛋，躺在地上不能自理。方缘和方小柔走在了附近的街道上，方小柔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方缘的外衣像是穿着一条裙子，路人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方缘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然后走向一家食肆。“一碗馄饨。”

方缘喊道。“好嘞，客官。”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从锅中捞出十几个包着肉馅的小面皮，放在一个已经盛好热汤的碗中，浇上一勺调料，撒下一把葱花之后，将这碗馄饨端在了方缘的面前。方缘将这碗馄饨推给了方小柔，即便历经千年风霜，他依然记得方小柔的一切喜好，她喜欢青色的衣服、喜欢馄饨、喜欢小猫、讨厌欺骗……毕竟方小柔是他前世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她，前世的方缘什么都不在乎。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方缘将方小柔当作唯一的亲妹妹一样疼了、爱了十年。十年，整整十年，这十年饱含着方缘全部的真心、情感与温柔，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回忆。“方缘哥哥，你还好吧。”

方小柔看着愣愣出神的方缘，不知该怎么办，伸手摸了摸方缘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方缘哥哥，你在想什么？”

虽然方缘一直将方小柔当作亲妹妹，但在方小柔眼里，方缘始终都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方家大少爷，而自己也只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小丫环而已，尊卑观念始终都刻在她的心里。“方小柔，我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方缘哥哥救了我的命，精心照料了我十年，刚刚又保住了小柔的清白，方缘哥哥永远都是小柔最亲的人。”

方小柔笑吟吟地看着方缘，眼中满是温柔，仿佛这样看着他，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哦，饿了很久了吧，吃呀。”

方缘看着脸色苍白的方小柔，估计这几天她躲起来的时候都没吃东西，应该是太饿了扛不住才溜了出来，结果就被方寒抓了正着。“哥哥先吃。”

方小柔是个聪慧的姑娘，她清楚方缘失去了方家公子的待遇，身上应该没什么银钱，所以才点了一碗馄饨。方缘平静地看着她，心想这方小柔心思还挺多，想来也是，若她是个笨蛋的话，前世怎么可能将自己骗得团团转。“你吃吧，我有钱。”

方缘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方小柔见状，终于拿起勺子吃了起来，滚烫的馄饨连嚼都不嚼，直接吞下肚去，她实在是太饿了，口渴了尚且还能舔一下早上的露珠，但饿了就只能用野花野草充饥，但却是越吃越饿，最后撑不住了才跑了出来。狼吞虎咽之后，方小柔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美滋滋地叹了口气，完全不再有之前大家闺秀的气质与礼仪。方缘看着方小柔，有着物是人非的感觉，想来也是自己前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落入了方寒他们的毒手中，在受过的无数非人的苦难和折磨之后，方小柔别无办法，才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在丢了清白后，方小柔其实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依附方寒苟延残喘。或许，也正是因为方小柔在方寒身边，方寒才没有对自己直接下杀手，毕竟比起杀掉方缘，折磨方缘更能让方寒高兴。正是因为前世对方小柔爱之深，所以在被方小柔背叛后，才会恨之切吧。但现在这一切在方缘眼中都不重要了，爱也好，恨也罢，这些在永生面前都不值一提，了结过去，再次踏上蛊道修行一途。“这二两银子你拿着，离开方府、离开青竹城，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完剩下的人生吧。”

方缘将这剩下的最后二两银子推到了方小柔的面前。十年的情分，千年的恩怨，今日就算是断了。“不，方缘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之前是害怕被人抓住，所以才不敢来找你，现在既然见到你了，那我就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方小柔不肯接着十两银子，站了起来，然后咕噜一下跪在了地上。街上人多眼杂，方缘不想别人认出自己，便没有再理方小柔，在小店铺买了几个炊饼、付了几枚铜板后便往方府走去。方小柔起身一把抓了桌上的二两银子，低头跟在方缘的身后，她想再去拉方缘的衣袖，但却不敢。方缘之前不久曾打过她一巴掌，她始终记忆犹新，并不是埋怨方缘打了她，而是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那是方缘第一次打自己，十年里方缘对方小柔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方缘进了方府，方小柔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看门的侍卫换了一批人，但他们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拦方缘的路，连跟在后面的方小柔也一并无视了。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后，方缘终于转身看向方小柔，眼神闪过一丝迟疑，最后重归平静，一言不发。方小柔握着银子含情脉脉地笑了笑，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目光中，有着方缘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暖，方缘居然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不怕吗？若是你再跟在我身边的话，很可能会再次落到方寒的手中。”

“小柔不怕，只要能和方缘哥哥在一起就好，若是小柔真被方寒抓住，小柔就直接自尽，绝不拖累方缘哥哥。”

方小柔目光坚定地看着方缘，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哀伤，但是很快便是决然之色。方缘哑然失笑，前世时你可不是这样的，他转身从木墩子上拔起一把柴刀，扔在了方小柔的面前。“若你真想留在我身边，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看看。”

方缘语气冰寒，但目光依旧平静，他并不觉得方小柔会真的下手，只是找个理由赶走她。方小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眼神凄婉，低声道：“方缘哥哥说什么，小柔做什么便是。”

方小柔拿起了这把冰冷的柴刀，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抓着刀背，一点点刺向自己的左胸。方小柔紧紧握着手中的柴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泪水却止不住地从她眼角滑落。“小柔的心永远都是向着方缘公子的，您的恩情，小柔今世无力再报了，但愿来世还能有机会与方缘哥哥再见。”

说罢，方小柔将柴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左胸，这一刀只持续了三秒钟，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发出了无数的抗议，每一次抗议都让她停了下来。但小柔并没有停下来，继续用力刺了下去，一股剧痛传来，痛得她几乎晕了过去，方小柔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但是，她的嘴角却已经溢出了鲜血。这一瞬间，方小柔只觉得心如刀绞，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方小柔咬牙缓步向面前的方缘走去，她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嘴中吐出大口的鲜血。鲜血顺着刀刃滴落，每一滴都在她的心弦上滴落，滴在她与方缘十年的记忆中。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但其实方缘已经有了想法。最终，在走了两步后，方小柔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