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人最后一句几乎是对着杜邵元怒吼而出,站在一侧的杜邵元朝着秦牧北看了一眼,面露丝丝无奈之色。然而未待秦牧北出口,一边年轻气盛的左乐却是早已听不下去,暴喝一声说道:“胡言乱语,大将军岂能容此等疯狗诋毁!”
左乐话未说完,身形暴起,二代新亭侯瞬间出鞘冲向那名灰衣老者。距离最近的数名身穿齐肩披甲的年轻人齐齐怒喝一声“放肆!”
,“大胆”过后,纷纷抽出随身武器向着左乐围来。左乐见状,不进反退,眼中戾气渐起,连跨两步之后横空跃起,双脚平直点在一名冲来的年轻人胸口,将其远远砸飞,顺势一手撑地站立猛然撞进人群。宽阔的议事厅里,左乐那柄二代新亭侯连连在空中闪过耀眼的刀光,一时间,数声短暂地闷哼之音传来。左乐仿若化身一头凶兽撞入羊群,顷刻间便将屋里五六名围来的流月族汉子一一击飞。新亭侯刀锋一闪,瞬间划向屋里那名灰衣老者。正在此时,只听得门口处的林雷又一道暗叹之音响起,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议事厅门口疾疾向着左乐奔去。左乐如若耳边惊起一声炸雷,新亭侯的刀身忽然毫无道理可言被一股巨力撞开改变方向,刀身正好落在灰衣老者一侧的桌案上。然而不给他一点教训,号称疯子的左乐又岂能如意,不惧身后压力骤然袭来,左乐目露疯狂之色,左手五指成拳击向灰衣老者的胸口。“砰”的一声,却是新亭侯落在一侧桌案上的声音与左乐拳头击打在铁甲上的声音同时响起,林雷竟是无动于衷的承受了左乐的一拳!林雷以胸口硬扛下疯子左乐的一拳,饶是以他接近万象境后期的巅峰实力,道宫轮海也避免不了一阵翻江滚海的动荡。轻轻伸手一把将左乐仍旧贴在胸口的拳头推开,林雷眼中苦笑之色更浓,看着眼前不过一步距离的左乐开口说道:“范御史有辱燕北之王在先,然小将军在我族重地破门伤人在后,不知道在下所受这一拳是否可以抵消了小将军的怒火呢?”
门口处的萧雨飞快朝秦牧北望了一眼,见其嘴角略略弯出一个弧度不知在想些什么,赶紧跑到左乐个身侧将其拉开,笑呵呵的赔笑说道;“林将军言重了言重了呐,左小将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之下不好意思冲撞了林将军,还望林将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萧雨说完对着秦牧北使了使眼色,秦牧北回应了一眼,继而向前微微将左乐拉到身后,对着墙角的脸色惨白的灰衣老者缓缓说道:“阁下想必就是昔日月晋国的三公之一,范颜御史吧?”
秦牧北双眼瞪着灰衣老者问完,不待其作答。转身环视一圈看了一眼重新围上来的数名穿着流月族齐肩铠甲的将军,双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继续说道:“我记得,当年燕北铁骑攻入贵国都城之时,你们的皇叔叶知秋是一剑守国门力战而死,而你口中的这位杜大人,还有这位勇猛的林雷将军及众多月晋国的皇亲国戚,好像是与宫廷御林军头顶白巾一起血染江陵城。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范颜大人,是在什么地方呢?”
在数十年前的那场春秋灭国之战里,秦孟达率领的燕北铁骑所向无敌,兵临月晋国之际。月晋国的皇叔,昆吾大陆的一代剑圣叶知秋,以三尺青锋力战燕北上万铁骑,最终死在少年将军陈铭鼎那杆罗刹大枪之下。是以,战国末期的南方月晋小国国都金陵城举城奋起,欲与燕北铁骑战至最后一人。虽然不知道最后月晋国皇族与燕北边军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在数十年后在离南方数千里之遥的漠北蛮荒,摇身一变,成了鬼戎部族的附庸流月部族。但是在当年血洒江陵城的那场浩劫里,身为月晋国三公之一的范颜,并没有出现在那场战争里。在场的几乎都是月晋国的小辈人物,对于当年的那些往事,自是不知。闻言尽皆将目光聚在范颜身上。“阁下既然能佩上我月晋国皇叔的卫辛亭,想必在燕北将军府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吧?且当年之事既然是燕北一手造就而成,现在又为何还要来问我!”
举世皆知,当年月晋国皇叔叶知秋能够以一人之力守国门,力斩燕北重骑两千有余,与他手中那柄位列昆吾十大名剑之一的卫辛亭有很大的关系。昔日剑圣既然身死,那卫辛亭变成了他的遗物。范颜大有深意的以问做答,使得屋内月晋国的一众年轻将领,不由得又将目光重新聚在秦牧北的身上。“既然如此,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语了。当年范大人能够选择隐忍偷生,此时东洲兵戈再起,月晋复国在望,又何不南下呢?”
秦牧北不去理会月晋国年轻将领的目光,看着范颜继续问道。“呵呵,好一个隐忍偷生。原来世人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呵呵,当年先帝托孤于我,命我带着太子殿下逃离江陵城。若非此人骗我说在漠北蛮荒亦可自成一族,保我月晋国祚不灭,我又怎么可能将太子殿下交出来!”
范颜状若癫狂,伤心欲绝。话到此处向前两步指着墙角一脸苦涩站立的杜邵元,痛心疾首般的追忆说道:“哈哈,没想到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堂堂月晋国一国之师,竟然早已和燕北这等灭国的蛮夷之邦勾结在一块!成为漠北蛮荒上一个独立的流月部族,说的倒是好听,其实暗地里却不过是燕北在蛮荒养的一条狗!杜邵元,你这个狗娘养的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吗?”
范颜言语之间禁不住泪流满面,忽而冲到杜邵元的面前抬起双手铺头盖脸就往其身上招呼了过去。昔日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尔雅的月晋国大学士,此刻犹若乡下漫天撒泼的村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