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遮这边早准备妥当,井危带着秋实过来也只是想吃点东西。没想到赵遮准备了两桌的酒菜,就等秋实过来好好补补身子。顺便,想问问秋实之前他这里收到的新款胭脂的配方是什么。之前秋实总是藏着掖着,今日不知为何心情这般好,顺便就告诉了赵遮。赵遮饭也不吃,端着酒壶就去一边研究胭脂去了,想到绝妙的地方大加赞叹,一张脸都是兴奋,“小白,你这配方真是一绝,我喜欢,我喜欢,就是这颜色你是如何提炼,上次给朱燕的胭脂就不错,可现在京都城还没流行,我觉得不是很好售卖。”
秋实笑笑,放下手里的碗筷,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满的汤碗,“那只是去除伤疤的胭脂,颜色到了皮肤上就会消失变成药效,自然不会在外面流行,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叫秋菊给你送一些过来,但是配方不会告诉你。”
赵遮哈哈大笑,险些高兴跳脚,“好好好,我等着,哈哈哈……今日是真高兴,这两桌酒菜算是值当了。你们吃,我这就去楼下把这胭脂给藏起来,哈哈哈……”听到赵遮笑声,秋实也是心情放晴,但看身边总眼神怪异望着自己的井危,要送去嘴里的汤汁就有些吞咽不下去了。“井危,你看我做什么?”
“想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秋实哼了一声,给井危一个眼刀子,“我本就是这样子。”
井危眯眼笑起来,想起来赵遮书房里墙壁上挂着的秋实画像还是自己临摹出来,当时好被赵遮一顿贬损,说他的山水还不错,可画人总少了一些精气神,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如今井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特别想看看秋实本来的样子,尤其现在一想到谢居安都瞧见过秋实的本来模样,这心就有些不平衡。于是,井危凑过来,一脸神秘,好不要脸的说,“你我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帮你推了家里的宴请,你当着我的面把你的易容面皮摘了去。”
这话说的还真是拐弯的厉害,什么叫当着他的面摘了易容面皮,就是想看她的样子呗!秋实狠狠推了他一下,“臭不要脸,你……”手被井危死死攥着,秋实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气的一脚丫子跺上去,踩脏了井危今日新穿的锦靴,惨兮兮一块脏污留在脚背上,脚指头痛的麻了好一阵子才舒缓。井危面不改色,呵呵笑出声音来,“早晚会知道。”
刷,扇子开了,他一脸得意的给秋实一个有趣的眼神,自己这才开始吃已经快凉的饭菜。秋实这次注意到,刚才自己光顾着吃,这汤、这肉,这虾仁,都是井危帮忙送到跟前。而井危却没时间动筷子。秋实有些过不去的给他倒了茶水,忽然又觉察到哪里不对的不自然咳嗽一声,紧着起来追去楼下赵遮,“赵老板,我们算一算之前的账目,这银子该给我结算了。”
井危哈哈大笑,满意喝了温茶,顿觉赵遮这里的茶水味道大有提高。……晚上,井丰益早叫人备足饭菜,带着一家老小,不情愿的坐在正堂里等着井危带秋实过来。自从井丰益回来,井府里似乎一改从前的不规矩,整日安安静静。但在安静背后,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早打的清脆,阴谋飞上天。听到脚步声,管家就叫人跑来送消息,跟着井危带着秋实走进来。秋实今日只穿着平日的衣裳,唯独在脑袋上戴了一只与身上衣服颜色不相称的朱钗,价值连城,世间罕见的物件。但是井丰益认识。他激动到眼神含泪,战战兢兢站起来,颤抖双手出去迎接秋实。他确定,这就是秋实,这就是秋家当年总来家里玩闹的小姑娘,正是自己多年好友的孙女秋实。上一次见面,秋实一身肃杀,他下跪那一刻都在心里怀疑这个姑娘的身份,可今日一瞧见这朱钗,再看这张陌生的脸也十分确定她就是秋实。井丰益满意冲井危点点头,热情拉了秋实的衣服袖子。认识朱钗的二夫人一脸冷漠狠毒的模样,狠狠盯着朱钗看了许久,回头给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使眼色。老太太咳了一声,同样的一脸怒气,勉强压抑心中怒火,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吃个便饭,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竟然也敢劳烦我们全家在这里等。上一次下毒,这姑娘也不说回来道歉给个说法,哼……若非我们井府的人命大能保全性命,怕是现在一家老小早化作厉鬼追着姑娘复仇了。”
秋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老太太这番讽刺犀利的话自然要还回去。秋实大大方方走进来,冲老太太呵呵一笑,“老太太,我来这里吃饭是井老爷子邀请,井少爷特意去接应,我可没叫你们全家在这里等我。说起下毒,那我可要好好追问这下毒缘由了。要不是当初井老爷主动找我麻烦,事情也不会闹到不愉快,并且整件事还是我手下留情,看在老爷子面子上没痛下杀手,不然你们现在怕是早已经下葬迈入土里。要说这化作厉鬼复仇,哈哈……如果真有厉鬼这一说,那不知道现在秋家死去的人要多少厉鬼找您复仇呢,呵!”
老太太被这番话怼的面色一白,跟着又红了一大片,哽了半晌一个还口的字都没吐出来,只一把拐杖在地砖上撞击的嗡嗡闷响。跟着,老太太生气站起来,扭头要走。井丰益低呵一声,“站住!今日这顿饭是井家人全家的饭,谁都不能走。如果想走,从今往后不要踏进井府半步。我老头子上了年纪,多年不管家中事务,可我还是井府的当家的,谁敢不听,现在就给我滚出井家。”
老太太一怔,不敢相信的望着井丰益。她当家多年,也只是个女人,管理家中事务,平日里在府上左右大局,其实也要看井丰益的脸色。现在井丰益放出狠话,她又不能不听。可这心里始终不服气。“老头子,你老糊涂了,先不说这女人身份是谁,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给全家人下毒,这已经不可原谅,如今你还要放低姿态邀请一个外人来家里当贵客,你……也好,这井府我待着也是不舒服,不如趁早离开。从此以后……”“娘,娘,有话好好说,何苦为难自己。不管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您生气是应该,但要注意身体。不能被旁人看了热闹还捡了便宜。”
二夫人立刻制止了老太太的决定,出面调停,笑的很是恐怖一张脸,拉了一下气的浑身发抖的老太太,冲秋实温和的说,“小白啊,咱们两家恩怨也就到此为止吧,当时事情发生也的确是我家老爷做的过分,现在我想起来也觉得面子无光,你说老大不小的人了还领了一个青楼女子到处招摇,这直接打了我们井府的脸。但小白啊,你也做的过分了一些。反正整件事闹到现在也是两败俱伤,我们谁都没讨到便宜。如今老爷子回来主持大局,我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那不如就在这一顿饭后重归于好,你看可好?”
秋实可不想重归于好,但二夫人这话也的确叫双方有了台阶下。井丰益今日这顿饭也是想带着全家老小给秋实赔罪,不管是十几年前的恩怨还是最近的矛盾,都不想继续闹下去。这一次饭局不成还有下次,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想方设法叫两家恩怨化解。不想,秋实立刻答应了。“二夫人说的也是,我年纪轻,做事莽撞,之前的确做的有些过分。虽然两家都闹的事情不小,可谁也没捞到好处,既然二夫人如此说了,老爷子也如此大方,我也放下恩怨。呵呵……”二夫人也跟着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热情拽了秋实的手往里面走。井危一直站着没应声,但这双眼睛毒辣在所有人的脸上看了好几遍。见气氛缓和,才跟着秋实进去。纷纷落座,井丰益叫管家上菜。晚饭开始,井危被安排在秋实身边坐着,秋实右手边就是井丰益。偌大一张圆桌,好像秋实已经是井家的人,反而将老太太排挤在外。最后老太太面子过不去,到底还是走了。但现在老爷子发话了,谁走谁就离开井家,剩下的人就是想跟过去也不敢动身。井危这时候有点看热闹不嫌事的架势,抿了口温酒,笑起来,“井府如今这样子我瞧着也是不熟悉,爷爷已经说了,谁想离开这个桌子就搬出井家,我看也未必不是坏事,与其坐在这里心不在焉吃饭,不如提前离席,我会叫人用马车送走,毕竟在井府也住了多年,警服不会做到不讲情面。”
这话好像一个个脆亮的巴掌,摔的所有人都是脸上一疼,就是一只没说话也不站在老太太一边的三夫人也觉得面子有些过不去。但三夫人还是笑着说,“井危这孩子就喜欢开玩笑,小白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之前的事都是误会,也是我们家不对在先,今日姥爷不在,就是在这里我也要说句公道话,若非老爷做的荒唐事,烧毁了小白姑娘的胭脂店在先,小白也不会下毒找到咱们家来,换做是我怕是做的比这还厉害,但事情总也会过去,小白都说不计较了,井危啊,你也别火上浇油了。好了,现在吃饭,一家人乐呵乐呵是好事,呵呵……小白,三娘给你倒酒。”
一直觉得不好意思的井叶主动站起来抢不走了三夫人手里的酒壶,“小白姐姐,我给你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