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暗暗叫苦,却也只能躬身迎上去接过慕以臻的外套:“先生,宋小姐到了。”
慕以臻漫应了一声,宋唯一从小便跟在他身后,他虽然时常不耐,但看在家中世交的份上只能忍了,权当多了一个妹妹,这次也同样没多重视她来访。谁知进了客厅却不见宋唯一,反而有声音从上面传来:“以臻哥!”
他抬头看去,就见二楼楼梯口处正是宋唯一,可她却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只又惊又喜的看着他却不动弹。“你怎么……”慕以臻边松领带袖口便上了楼,看到楼上场景时剩下的话便尽数咽了回去。方才被绿植挡住了视线,这会儿慕以臻才发现,宋唯一之所以不动是被阮青柠抓住了脚腕,而那女人的另一只手,却抱着一个不哭不动的孩子,正是阮豆豆!相比于宋唯一只是脚腕上粘了些褐红色,阮青柠头发有些散乱,脸色比伏在她怀中的阮豆豆还苍白难看,一双眼睛更是让他看了也有些心惊,但心惊之后便有恼火掺着他也不明了的情绪升腾起来。慕以臻周身气势本就摄人,宋唯一这会儿又被阮青柠盯得心中发慌,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看到他上楼之后注意力便全放在了阮青柠身上,心中自是不忿,最初来这儿的目的也重新拾了起来。她早就被盯得发慌,这会儿稍一酝酿眼中便雾气迷蒙,软着声音道:“以臻哥,这位阮小姐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让她松开我?”
她不知道阮青柠在慕以臻那儿地位如何,只能将自己的恶意尽数收起来,尽量在“安全范围”内给阮青柠找不自在。不管阮青柠是“床伴”或者是别的什么,她有信心慕以臻不会放着她不管,就算不赶她出别墅只先将她扔进某间屋子里去关着也好,到时她有了跟慕以臻独处的时间,总归能套出点什么话来的。若只是个“床伴”她可以大度的不计较,但若不是……那也用不着她多操心,慕家也不会同意慕以臻娶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进门的。见慕以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腕上,宋唯一恨极阮青柠弄脏了她的皮肤,暗想就算这女人被赶出去她也要赶尽杀绝,非要让她无法翻身才能解恨。她心中全然是恨意,等脚腕上觉出凉意才意识到阮青柠已经松开了手,可还未来得及逼出眼泪装娇弱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在了原处。一贯厌恶与人接触的慕以臻,竟然抓住了那女人的手!就算是为了帮她脱开桎梏,就算慕以臻脸上有明显不过的嫌弃,他也切切实实的接触到了那个女人!一时间宋唯一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嫉恨恼火,她只觉胸口憋了一股气,若是目光能化作刀子的话,阮青柠那只手现在怕已经千疮百孔了。慕以臻主动与那女人接触已经让宋唯一恼火了,谁成想今天她的噩梦还没到底。她只来得及将自己嫉恨的目光收拾起来,就听慕以臻道:“送宋小姐回去。”
宋唯一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对:“我不走!”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瞬间软了声音:“以臻哥,小武昨天跟我说了一个清吧挺有意思的,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笑话,她今天好容易才堵到慕以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跟人多待一会儿。否则就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也要被这种一个月见不到一面的相处频率给消磨没了。别说以后,就现在她已经越来越摸不透这个“竹马”的心思了,只能尽量软着声音撒娇:“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前些天生日你也没来,我……”她这边声娇意软,慕以臻却听不到似的低头看那孩子,又去问管家:“桑医生什么时候来?”
吴妈忙道:“桑医生出差了,这……”虽然不乐意看到慕以臻这么担心一个孩子,宋唯一还是道:“要不先送去医院吧,林医生我熟,可以让他给瞧瞧……”她自认自己已经够大度贴心的了,没想到慕以臻理都没理她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我……渝江路这边……对,你最好十分钟内给我过来!”
“陈霄。”
宋唯一抿唇还要开口,却被挂断电话后的慕以臻先抢了话去,陈霄也挡到了两人中间,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小姐,我送您。”
慕以臻面上神色实在是难看的可以,就算宋唯一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只能换了一副乖巧听话的姿态,恋恋不舍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没事也可以来找我啊,我们……”她这边话才说了一半,就见慕以臻示意管家把那孩子从阮青柠怀中抱到卧室去,谁知管家还没碰到,阮青柠便猛一抬手拍开了他,又往后缩了一些,全然是防备的姿势。慕以臻只觉额角青筋直跳,那孩子身上带着血污,他实在不想亲手去碰,只能耐着性子劝阮青柠:“一会儿医生就来了,你打算让他在这儿诊治?”
虽然声音冷硬语气不耐烦了些,可怎么都是劝慰之言,阮青柠犹豫了下还是起了身。只是她刚才受到了大惊吓,这会儿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慕以臻额角青筋狠狠蹦了两下,还是一咬牙把那孩子抱进了卧室。宋唯一嫉妒的面目都有些扭曲,可也不敢这时候冲上去触慕以臻的霉头,只能恨恨的踢翻了两盆绿植,阴沉着脸走了。周亦朗刚结束了一个研讨会,正被那些老头子们的固执烦的无聊呢,就接到了好友的电话,顿时起了兴趣。要知道慕以臻这人冷心冷情,渝江路的别墅更是连他都少去,能有什么人会在那儿受伤,还让好友一个电话打到了自己这儿?这会儿路上正空,他一路从医院飙到别墅也不过十分钟,进门就被一脸焦急地吴妈引上了二楼:“周先生您可来了,先生等着您呢!”
被吴妈的情绪一感染,周亦朗也放下了方才的八卦心思,疾步上楼推开门,他顿时一愣。慕以臻寒着脸站在窗台前,散发的低气压将整间房子都弄得压抑,不过周亦朗奇怪的是仿佛丝毫没受这气势影响的,病床前那人。不管是因为内疚还是别的,他对这张脸都可以说记忆犹新,再上前两步看到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小不点,一句话到底还是没憋住:“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儿子接回来的,怎么连我都……”剩下的话在对上慕以臻的目光后被硬生生噎了回去,周亦朗隐约感觉自己闯了祸,看看阮青柠又看看好友,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她不会还不知道……”“我看你是觉得这阵子太安稳了。”
慕以臻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若不是还需要他给小不点检查,他都想亲手把这个不靠谱的扔出去了。周亦朗后背发凉,乖乖的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才快步上前将注意力放在伤者身上:“这是磕到头了?来我看看。”
阮青柠忙给让开位子,担忧压下了刚才因为周亦朗的话升起的疑惑,迅速将方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才问:“医……先生,贝贝他一直没醒,不会出什么事吧?”
之前她是被豆豆吓懵了,等想起来该送孩子去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请了医生,这才压着性子等了那么久,这会儿实在是着急了。周亦朗也不卖关子,捏着小孩的手腕把了会儿脉,又翻翻眼皮看看舌头,这才道:“没有淤血,暂时就只是外伤吓人,你如果想让孩子立马就醒,掐一下人中就行了。”
虽然这位“医生”长得不怎么靠谱,但是看诊时不忙不乱动作还挺专业的,阮青柠不自觉便信了他的话,得知孩子没事便忙摆手:“不用了,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额角上一块伤就够了,她可不想看到儿子白白嫩嫩的脸上再被掐出一块淤痕来。周亦朗尊重她的意见,示意佣人把他带来的东西拿过来:“额角的伤口我处理一下,改天去医院拆了线疤都不会留,别担心。”
阮青柠忙道谢,连远远站着的慕以臻脸色都好了些。伤口虽然不大,但大小算的上个手术,周亦朗不经意的瞥到阮青柠的目光也有些不忍,干咳了一声道:“孩子应该很快就能醒,最好能喝点易消化的粥。”
阮青柠想守着儿子,但又怕吴妈不了解豆豆的口味,闻言忙道:“我去做!”
吴妈跟着去打下手了,客房中只剩了慕以臻和周亦朗,后者将最后一针缝好,收拾起工具才开口:“所以……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是想看热闹不假,但从五年前开始他这好友遇到阮青柠的事就不太对劲,不弄清楚好友是什么态度之前他还真不敢胡乱说话。毕竟刚才那种下一秒就能被撕烂的感觉他是再也不想尝试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