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卿扶着额头,豆豆喊慕以臻爸爸的时候人家答应得有多爽快,对豆豆的态度有多好,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宋唯一,人家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这阮青柠抢她心上人一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亏她之前还相信了,还为此差点与阮青柠再无来往。苏如卿和缓了神色,对着顾潇潇歉意道:“对不起,我这女儿口无遮拦,她话说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听见苏如卿这句话,宋唯一暗恨地跺跺脚,狠狠地剜了顾潇潇一眼,但最终也没敢再说什么。现在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得讨好苏如卿,跟她建立起良好的感情,可不能因为跟别人斗嘴就去顶撞她。顾潇潇怔怔地点点头,对面人到底在跟她说什么了她也没听清楚,脑子里自从听见苏如卿那句“我女儿”之后,仿佛就自动消音了。宋唯一是苏如卿的女儿?那也就是说她是叶北尧的妹妹?妹妹……顾潇潇脑海中一点灵光闪过,顿时像醍醐灌顶般地全都明白了。叶家的确是在二十多年前丢了一个小女孩,叶北尧此次回国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找自己的亲生妹妹……原来那个叶家失落在外的小女孩竟然就是宋唯一!那也怪不得那天她见到宋唯一跟叶北尧举止亲密了,大概是因为叶北尧已经知道了她是自己亲生妹妹的原因。想通了这层原因,顾潇潇虽然有些震惊这巧合的身份,却莫名地感到心底一松,像是有什么困扰着她的桎梏被解开了一般。原来叶北尧跟宋唯一没什么啊……不论别墅中诸人各怀心思,另一边却是寂静的厉害。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难闻的汽油味道,角落里被扔的乱七八糟的机器零件上爬满了污垢。微弱的亮光只能从房间上的换气窗里透进来。这厂房许是太久没有工人进来,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脚步一踏就能看见在光线中不停地翻滚沉浮的颗粒。最里面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灰蓝色的工作服,而那上面如今正窝着一个女人。她双手被绳子牢牢地捆住,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那些衣服上,似乎做了噩梦,她阖着眼,眉头紧紧地皱着,有些不安的摇头,连额头上出了些细汗。紧接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些什么,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瞧见了,立刻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喂刀哥,那女人好像又要醒了,用不用再扎一针?”
电话那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男人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距离上次已经差不多四个小时过去了。”
随后他又点点头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男人把手机收起来,在椅子的旁边拾起了一个帆布包,从包里摸出来了一个针管和一小瓶药水。他熟练地把针管插进玻璃药瓶里,在将里面的药水吸进针管里后,就随手丢掉了药瓶。药瓶骨碌碌地滚到了角落里,而在它周围,已经躺落了不少这样的药瓶。男人举着针管靠近破旧厂服上窝着的女人,捏过她的手臂,对准静脉就一针就扎了下去。针管中的液体被缓缓地推送到女人的身体中,男人抽离了针管,满意地转身将工具再度塞回了包里。而随着注射的结束,床上原本有些不安定,似乎隐隐要醒来的女人再度安静下来,像是又重新陷入了沉睡。窗外又起风了,天空阴沉沉的不见阳光,大片的乌云在这座城市上空聚集,似乎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阮青柠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冗长的梦,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识在泥淖中不断地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开来,有时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这片混沌的空间,但好像又立马被人按了回去。她伫立在原地,茫然地张望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清楚哪里可以去。她见到了形形色色在自己生命里经过的人,都漠然地站在空间里看着她,阮若夏,柯项南,阮国华,宋唯一……她站在那里,却感到了一阵恐惧,最终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惶然地转头看去。远处的混沌边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来越近,似乎又隔着千万里远。她终于看清了,那小小的身影是豆豆,而旁边拉着他手的人,则是慕以臻。一贯装束合体的男人形容憔悴地看着她,眸光沉沉,似乎开口要说些什么,豆豆不停地哭着,满脸泪痕地看着她,向她伸出手。阮青柠的情绪终于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她仓皇地大喊,看着豆豆伤心的模样即使是在梦中也一阵心揪地疼,她拼命地想要向他们跑去,却无论如何都双脚禁锢在原地,动也不能不能动。她终于放弃,凄怆地看着伫立在那里的男人,眼神带着哀求,嘴唇翕动了几下,向他诉说些什么。然而慕以臻和豆豆却渐渐地被一阵浓雾给盖住,渐渐地消失了踪影,阮青柠慌张地想要追上去,却最终只看到了男人的眼眸,漆黑一片,却比周围的白光还要吸引人。阮青柠蓦地就惊醒了过来,意识却还没有摆脱方才的梦境,她下意识的想起身追过去,这才发觉到自己的手腕竟然被牢牢地捆住了。意识终于从深层次的昏迷中挣脱出来,她猛然地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她去接豆豆的时候被绑架了,虽然逃脱了一次,却又被打晕带了回去。这里是哪里?阮青柠想睁开眼,却仿佛感受到眼睛有千钧重,突然她仿佛听到了身后似乎有动静传来。由于她意识的模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身后似乎有人在打电话。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四小时”“注射”几个词语脑子里认真地记下,深深地刻在心里。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的手腕处就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注射进了她的身体里。随着针管的抽离,她现在不光眼皮,就连身子仿佛都感觉到一阵沉重,巨大的困倦向她袭来,仿佛一波又一波翻涌的浪潮不断地拍打着她的意识,要将她的意识重新卷入深海底一般。好困……阮青柠觉得自己的意识又更加地模糊了,然而她突然记起了在梦里豆豆满面泪痕的小脸。不,不行,不能睡。她都失踪这么久了,豆豆发现自己妈妈不见了,一定很着急,她必须得想办法回去见他。像是打了一个激灵,阮青柠趁着意识还算清醒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痛感让她稍稍从那困倦的浪潮中浮了上来。她不能再昏迷下去,如果真的再昏迷下去的话那就是真的任凭他人摆布了,她必须要保持清醒,然后伺机而动。阮青柠知道现在有人正看着她,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就当自己从未醒来过,每次一感到巨大的困倦在拉扯她的意识,她就不断地咬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很快她就感受到了舌尖上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接下来再咬时,光碰到都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但眼下除了这个办法,阮青柠没有其他选择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幸而她等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是夜,几道凌厉的闪电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划过这片山头上空,照得不远处的山林都感觉阴森森的。成片厚实的雨云已经聚集在这里,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房子里的男人在打过最后一次电话后,重新给阮青柠注射进了药物,扔了手中的药瓶之后他就提着包走了出去。这里连张床都没有,他们看守的人晚上回去不远处的保安室里休息,而且一个昏迷的女人,也不用彻夜地看着她。听到房间门上锁的声音,阮青柠动了动手,用小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手心里,这才勉强从浑噩中睁开眼。她的眼皮依旧有些沉重,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好几下才勉强让眼睛微微开启一条缝。然而入眼却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只有房间墙壁的上方才能勉强地透出来一点亮光,阮青柠猜测那里可能是一扇窗户。她艰难地支起半边身子,尽量小心翼翼地不惊动那些看守她的人。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够小心,但不听使唤的身体还是蹭到了旁边的钢材,发出了一声“吱呀”的晃动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犹为清晰。阮青柠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但过了好一会儿,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反倒是她的意识又渐渐地模糊起来。她一咬自己的舌尖,心中有些焦虑不安。必须得赶紧逃出去才行,不然恐怕她支撑不了多久。阮青柠努力坐起身子,等身体稍稍从麻痹中缓过来便向旁边摸索去,却摸到了一片入手的凉,这冰凉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她又用手仔细碰了碰,材料仿佛就是铁一般,但敲上去声音更闷一些。这似乎是夹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