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时间，明子收拾好东西往街对面去。方圆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烟，衣服很光鲜，眼睛却很贼地盯着明子。“什么事？”

他咧嘴一笑，深吸一口烟，“别这么急啊，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我很忙，有事就快说。”

“明子。”

方圆伸出手，碰到明子的手，明子急忙缩回去，整个人跟着退了一步，“你好像过得不高兴？”

“用不着你关心。”

“用不着这样吧，我好歹是你继父，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对你很好的，不记得了？”

“你算哪门子好？”

明子皱起眉头。方圆干咳两声，大概是抽烟太多，有痰了。“你还是一个人？”

“我说了，用不着你关心。”

“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搬回去跟我一起住吧，顺便把你妈也接过去，咱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多好？”

“你觉得可能吗？”

“我会去工作的，已经跟一家餐厅谈好了，过去就当主厨。收入是原本的两倍，肯定能上你们母子过上好日子！”

“既然这么好，那你重新再找吧，干嘛非得缠着我们不放？”

“明子啊，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妈妈。”

方圆再次伸出手，想握住明子的手。明子再退一步，几乎要站到人行道上，“别碰我！你说得这么好，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母亲会信吗？你还是骗别人去吧！想让我母亲跟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听懂了吗？”

明子转身要走，方圆走上前，挡着。明子推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自认为说得已经够决绝，但显然方圆不会就这样死心，想必很快就会再次找上门来。回到公寓，她开始准备晚餐，其实就是店里带回来的一些吃食，好在作为母亲的张霞不会嫌弃这样的食物。方圆不会知道张霞已经有了别人，那是个货车司机，在搬进公寓后没多久便跟张霞勾搭上了。前面说了，张霞是个软弱的人，同时也是个放浪的人，轻易便能接受一个人。当看到对方捧着花，站在面前求爱时，她变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个人的怀抱，可人家只是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一个月来几次，之后便没了影子。她还沉浸在礼物和臂弯的喜悦中，只是作为女儿的明子不愿意就这样说穿这件事，当然，即便是说穿了，张霞大概也不会选择相信。这是个奇怪的组合。明子将饭菜摆在桌上，自己回了房间，拿着洒水壶开始浇花。已经是晚上九点，她看着窗外的灯火，不知道明天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不过她已经决定要搬家了，否则方圆迟早会找到这个公寓，而后找上门来，摇尾乞怜，最后住进来。一想到这些，明子恨得牙痒痒，她又开始后悔没有接受老板的求爱了，若是当初接受了，或许现在应该在某个舞会上，尽情的喝着酒，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她叹了口气，面前的花盆里的水已经溢出，滴到楼下住户的雨棚上，跟着一阵骂声响起来，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起来。这样的事她干了不知道多少次，难怪人家会烦，不过这骂人的腔调带着浓重的方言味，让人总是忍不住笑。做完这些，明子收了水壶，任凭灯开着，躺在床上玩手机。她又开始不自觉的幻想一直来店里的男老师，稍微老了点，看着虽然平和，却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样，若是跟方圆一样，那她宁愿不要认识，接这样看着对方，至少还能存着些幻想。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同，方圆的到来让她觉得她需要一个人守在自己身边，至少在方圆试图搬进来，或者发难时，会有个人照应自己。她不像张霞，她性格里虽然也有软弱的部分在，当她不会主动出击，也不会被动接受，偶尔活得不像自己，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即便是曾经错过了，她也不会去试着将就，因为她不会将就，这会让她觉得活着没有太大的意思，还不如选择死去，这样或许能好过一点。手里的光有些刺眼，已经是凌晨了。明子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她还是睡不着，以往那些事像潮水一样在脑子里涌出来，让她感觉全身发冷，让她感到很是不安。她起身，裹着大衣趴在窗户边往外看。清冷的夜色，清冷的灯光，清冷的街道，四周都很暗，或许这个时间，只有她还醒着，望着窗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睡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忘记方圆的出现。搬家，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里想了不知道多少遍。可太难了，要重新找房子，要付出一大笔钱，还要花费精力，不，必须得换地方，还得辞掉工作，否则被方圆缠上，她再没有好日子过，这个窝会被他毁掉的。她咬着牙。忽然，她看到了些许亮光，隔着大约100米不到的距离，昏黄的光。明子盯着看，那应该是白炽灯发出的光，那里会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故事，或者什么样的烦心事？她想着，那灯光始终不灭，那家人应该也遇到什么事了，要不怎么会这么晚也不关灯？或许是值得高兴的事，或许是值得悲伤的事，明子猜测着，这昏黄的光给了她一丝丝温暖，在这个清冷的夜里。她回到床上，咬着牙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