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旧案，娓娓道来，其中真相却是触目惊心。杀手最初是跑江湖的，心狠手辣，只求银两断然不考虑后果，沾染许多条性命，算是有点儿名号。陈宰辅将他雇佣而来，给出万两黄金说是要取一条性命。听闻是镇国将军，杀手起初是不愿的，他虽然无恶不作，却也听到镇国将军的名声是保驾护国的。想离开京城时，那权贵开口说，“如今皇帝陛下是想要他的性命，人都在天牢里面关押着，只是若真是公开行刑，怕是有辱龙颜。你若是愿意做此事，算是替陛下解忧。”

“我听着，却信以为真，便端着那汤饭到天牢里。”

杀手跪在地上，回忆着那夜的事情，痛苦不堪。苏玉摇头，许朗则也迈步前来，低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说道，“你说谎，将军是何等小心谨慎的性子，若是陌生人进来送食盒，他绝对不会入，又怎会中毒！”

况且，只要熬到天亮，便是能够金蝉脱壳，城外破庙里有着夫人和许朗等候，已经备好薄酒，他怎会用！“当初将军是让我拿走的，只是，雇用我的贵人二像是猜测到会发生何事，教我说了两句话，将军就将酒和菜全部用完，一滴未剩。”

杀手瑟瑟发抖的说着。而李景行像是猜到什么，紧紧搂着苏玉的身子，用力抱着她传递着力量和温暖，让她不管听见什么都能够撑得住。许朗拧着眉，冷声问，“什么话？”

杀手当时看着镇国将军，有些心虚。“将军，奴才是陛下近前伺候的小太监，随着徐公公，您可能是对我并无多少印象。陛下说，明日便是跟将军作别，此生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再相见。天牢里暗线重重，不知有着谁在盯着，他不能前来。就让御膳房备了些素日爱吃的酒菜，算是送你一程。”

杀手低低的说着，一张脸倒是也看不真切。镇国将军和先帝之间的感情深厚，也感慨于此次离开京城，怕是山水无相逢，不疑有他，直接将酒给饮完喝光，却从未想过，这份情谊是要了他的性命。杀手是看着镇国将军毒发身亡，用白绫将他捆起来，才离开。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苏玉竟然发现，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恨么？是恨的。可爹爹当年离世时，心底自然是痛快的，他怕是也没有怪过陛下。先帝到天牢里，应该是发现了残羹剩饭，知道用毒的事情，猜测到缘由，从而自愧病倒。“怪不得谁。”

苏玉淡淡的说着，问那杀手，“雇佣你的贵人是谁？”

杀手猛地抬起头，眼眸里透露出几分惊恐的看着李景丰，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喃喃的吐出几个微弱到有些听不清的字，“陈府，宰辅大人。”

这意料之中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让李景丰的脸上露出些淡淡的笑意。苏玉也用绢帕擦拭着指尖，说，“你可想好再说，宰辅大人岂是你能够随意污蔑，血口喷人的？且不说宰辅大人跟先帝之间的关系，就算是跟镇国将军也是有过同窗情谊的。哪里会害了将军的性命。”

杀手听见，慌乱的摇头，急急的说，“姑娘，我的这条命都在你的手掌心里握着的，哪里还敢说谎！”

“我在陈府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偷偷去听过宰辅跟旁人的密谈。据说是将军当年想要劝陛下考虑，莫要让陈家独大。而当时，战事当前，若是以战，陈家就无法从西域讨来许多丝绸金箔之类的好处，这便是断了财路和以后登天的路。先帝对镇国将军又是极其信任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会生出陷害的心思，想要镇国将军的性命……”这并不是胡乱言论。事情抽丝剥茧到如今，几人都是聪明人，心底也是猜到具体缘由的。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权力，为了所谓的仕途。“镇国将军坦坦荡荡，但凡是说出口的话，都是在为了国和百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谋取私利，却被宰辅这样恼恨，还真是可笑。”

许朗咳嗽两声，气得有些站不稳。苏玉扶着他，竟然冷静到自己都没有想到，“你指正的这些话，陈宰辅若是不认，该如何？”

“当年，宰辅让我到天牢里给将军送饭的时候，怕将军不信，给了我一块令牌。那贴身信物，是先帝的没错，可后来却是因一件事情，赏赐给了宰辅。将军当年征战在外，并不知晓，才会听信……”杀手吞咽着口水有些虚弱的说道，“那令牌，是我的保命之物。行走江湖多年，我自然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怕宰辅杀了我，留了一条后路……那令牌便是能佐证，指使我的是宰辅。”

杀手此话落地，苏玉和李景行都是松口气。过了今日，等天边初亮，陈府怕是就无法再立足。往日的光鲜，声名显赫都会化作青烟，熙熙攘攘的名利最后能够握在掌心的都是尘土，拼命来，拼命去，又是为什么呢？几人从天牢里走出的时候，李景丰回头看着李景行和苏玉，轻声说，“你大可以回去准备，等将镇国将军的冤案翻过来，你就该进皇城里替我了。”

“皇兄慢走。”

李景行看着他的背影，牵着苏玉的手，看着天边日出。苏玉低头望着脚尖，滴落的水坑没有避开，沾污了缎面的鞋子，“爹，娘，你们看见了么？我做到了。”

苏玉抚摸着腹部，低声缓缓地说着。却不知何故，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拽着李景行的手，身子慢慢滑落下去，看到双腿流出来的嫣红，虚弱到开口说不出动静来，“快，叫春红，我要生了。”

“来人，快来人……”李景行看着言墨、暗影等人，慌乱阵脚，直接打横将苏玉抱起来，一路狂奔向着齐王府。京城里有多少人知晓齐王回来了，此刻都显得不重要，“去找皇兄，让御医来！”

李景行回头喊着，言墨赶紧追着龙撵，幸好并未走多远。李景丰也即刻吩咐人，快马加鞭，“去派人到齐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