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叹息，摇头：“人各有命。”

白苓已经揪出那个在水里对她下手的人，那人也供出了林姨娘。她从不是什么圣母，更不会对这种要害她的人心软！因而照月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姑娘，咱们回罢。”

子苓见她脸色不好，便劝道。照月摇头，目光此刻倒是变得无比坚定，再几日她便要入宫，有些事，她必须现在做！“去理事房。”

一入正厅，管事的便迎了过来，照月没有废话，直接让他将最近的账簿拿来，她要过目。理事的送来账簿之后，照月边翻阅边听他汇报，不到片刻，她便放下账簿，让人去请杨姨娘。着实等了好一阵，杨姨娘才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照桐，两个女使在厅外候着。杨姨娘笑问：“不知月娘寻我来何事？”

“杨姨娘这些日子里前前后后从账面上支走了不少银子，父亲既然令我管家，我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杨姨娘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院儿里采买这些不都得花银子，我不过是想给哥儿姐儿们制备些新衣裳，你这是拿捏起我来了？”

“院儿里采买向来由刘管事负责，不知何时倒要杨姨娘你来做了？再者，哥儿姐儿们的衣裳，这些也都是大伯母年前就备下的，你这是在怨大伯母做得不合你心意？”

照月不轻不重两句话，让杨姨娘脸色一白！厅外，一个女使匆匆跑开，很显然，是要去告状了。也对，谢氏安排的人，自然不是白给的。见杨姨娘吃瘪，照桐争辩道：“七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父亲也是许了让我姨娘一同管家的，怎地七姐姐你可以管，我姨娘便不可以？你这也太霸道了些！”

“是我霸道，还是你们不知轻重？”

照月冷笑，“九妹妹这身衣服是福绣堂的，头上的珠钗，是镶玉阁的，还有杨姨娘的手钏，你们穿戴的竟比大伯母和六姐姐还要好，可知这叫什么？”

杨姨娘脸色苍白，她下意识的笼了笼袖子，似乎是想藏起手腕上的珠钏。外头匆匆脚步声渐近，照桐忽然毫无征兆跪下，一脸泪花：“七姐姐，我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姨娘了！她支银子是不对，可那也是为了给你和林姨娘采买补品，你怎可如此刻薄的诋毁她……”照桐话音落下之时，就见裴三爷正好进了厅，铁青的脸色，显然是已经听到了照桐的话。一见到裴三爷，照月便明白她唱的哪出，于是凤目一凛：“笑话！若真只是采买补品，那为何账目对不上？”

照月一声呵斥，惊得裴三爷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听她继续道，“父亲向来清流，若治家不严，只会腐蚀我裴家的根基！这个责任你担得了吗？”

照桐被她的话唬得失去了反驳的能力。“父亲在前朝拼搏厮杀，那都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我们万不能在后院拖了父亲的后腿，管好家便是为父亲分忧！若硬要有人来担这个刻薄的名声，我甘愿担了这名声！”

照月这番慷慨陈词，说得自己都倒牙！可很显然，裴三爷十分受用。只听他轻咳一声，走进正厅，对杨姨娘正色道：“既然你管不了，那就别管了，以后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轰走了杨姨娘和照桐，裴三爷心情大好，拍拍照月的肩：“月娘真是让父亲欣慰，待你入了宫，也必定能够出头。”

照月只是浅浅一笑，并为多说。裴三爷十分高兴，主动提出今晚去白姨娘处吃饭，让照月也一同过去。晚膳时，裴三爷难得表现出父亲的慈爱，虽然照月并不领情，可白姨娘面上的仰慕却是万分明显。照月也只能是默默叹息。她顺势提出了待她走后让苏姨娘帮忙管家的事情。苏姨娘做事稳妥，人又细致，裴三爷也并未反对，反正这只暂时的。这日清晨，照月刚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便听云苓禀报，说是苏姨娘正在偏厅里等着她，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照月倒是没料到她竟来得如此快，甚至还带了照筠。小家伙才一岁多，胖嘟嘟的，很是可爱，咿咿呀呀的啃着手指。“看来十六弟在苏姨娘这儿过的很好。”

照月坐下逗了逗这胖小子。小家伙一逗便“咯咯”的笑个不停。苏姨娘含笑道：“筠儿乖巧，与我又投缘。”

她当年生照雪的时候伤了根基，大夫说过，今后恐难再有孕，因而见了这孩子，只满心喜欢。照月漫不经心道：“那苏姨娘就好生养着罢，反正，林姨娘是没机会再将孩子要回去了。”

苏姨娘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她收起笑容，郑重道：“月娘的恩情，我会记着，将来若是有机会……”照月打断她的话，并亲手给她倒了杯茶：“不必将来，现下我便有事要劳烦苏姨娘。”

苏姨娘那双明眸里露出浅浅笑容：“我知道，月娘是放心不下白姨娘，你且放心，我会好生照看她，你不必担忧我不用心，因为将来你在宫中若是熬出了头，于我也是大有裨益。”

照月点头，她很满意苏姨娘的说法，人情冷暖有时无，可利益，却永远受用！送走苏姨娘之后，照月显得心情大好，她已经在临走前为白姨娘铺好了路，只希望她一切顺遂。云苓边收拾整理，边问：“姑娘这几日不是一直忧心么，怎么突然间好了？”

红苓敲了她一记脑瓜：“你个呆的，难不成你希望姑娘心情不好？”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子苓打断二人：“好了，你们两个安分点，赶紧检查确认一遍，该带的东西是否都带齐全了。”

白苓也含笑道：“子苓姐姐说得对，你们两个这性子，进了宫，可别给咱们姑娘惹麻烦！”

照月坐在窗边，看着忙忙碌碌的几个丫头，望向窗外明媚的蓝天，明日，她便要启程入宫了。从这一方天地，换到另一方天地，面临的，将是加倍的凶险……翌日清晨，照月梳洗打扮好，便去了荣安堂跟王氏道别。可是，王氏却将她领进了祠堂：“月娘，你来上柱香。”

照月不解的看向眼前的牌位，心中却是一凛！什么都未问，伸手接过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