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月几乎从来没他走过这个阴暗的小柴房，这里面从前是她在宫中抓到的线人，关押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常年都没有人来。林娟娟在这个地方，也不会被旁人发现。“你就是那个，在后宫当中，只手遮天的颐充容？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林娟娟抬起头，那仇恨阴暗的眼睛，就算裴照月看了之后，也觉得心中为之一震。“本来就是常人，而已。本宫也并不是什么只手遮天之人，而你，为何直到现在，还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裴照月实在不明白，林娟娟为何一直不肯说出月容的名字呢？如果她供出同伙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替她求个情，不牵连家人。“我的苦处，娘娘你是不会明白的。不知道，娘娘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林娟娟目光如炬的看着裴照月，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失心疯了的样子。“你，根本就没有疯？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装的，对吗？”

裴照月轻而易举的识破了林娟娟这个显而易见的骗局。她一直以来都是，装作疯癫。这样也可以骗过刑部的官员，只不过她也许没想到，自己早就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了。“娘娘果真是聪明啊。若是不聪明，也不会在宫中爬到这个位置。不过就算你再聪明又怎么样？我与这后宫注定无缘，等到过几日我的行为被揭发之后。我也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了。”

别的人提起死亡都是一副惶恐，可是眼前的林娟娟，提起死亡，却是一副解脱了的模样。“你就这么想死吗？要是不进宫选秀的话，你或许可以嫁得一个平凡人家。到时候相夫教子，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这是我最羡慕的生活了。”

裴照月这一次难得的说了心里话。她的确很羡慕这样的日子。只是自己在上辈子的时候是一个呕心沥血，需要不停为了生存而打拼的政治场上的人。这辈子却又要在后宫当中勾心斗角，她倒是十分羡慕那些平凡的人。哪怕会遭到一些灾祸，哪怕过的并不富裕，起码，能够不用猜疑的心去面对每一个人。“不入宫选秀吗？娘娘当真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而且我听闻娘娘当初进宫选秀，也是被家里所逼迫的吧。也许娘娘心中是自愿的，可是我并非自愿。却是为了代替某一个人而来，结果到了最后，却在这里被那个人，欺负的遍体鳞伤。”

林娟娟说到最后话里带了哭腔，她如果能够平凡的去过日子。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现在的一切，她那所谓的出身。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去做呢？“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够获得至高无上的荣华吗？这样，就能够彻底打败那些人了吗？伤害无辜者，你这样的做法只会遭人唾弃的。现在我需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样的话，你的所谓姐姐，也可以跟着你一起被查了。”

裴照月知道这个林娟娟心中最痛恨的就是林氏，所以抓住了她这个心理，用自己的法子，想要让她说出月容的名字。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了。“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而且娘娘你原本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口呢？在口供当中加上一个人的名字，岂不是容易的很？就像当初在选秀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一样。总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

她，原来一直痛恨的都是这些，不公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做法的确不是良法，她虽然可怜，但是也因为伤害了无辜的人，注定要被处决掉了。裴照月突然没再说话了，她看着林娟娟低着头的样子。突然仿佛看到了严岚湘一样，她也和林娟娟一样，只不过，并不是因为想要摆脱自己的命运，而抱怨世道不公。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心作祟。“本宫曾经有一个和你很像的朋友。不只是性子，甚至是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她后来的命运很不好，不过她都是咎由自取。不满足于自己能够平安度日的日子，想要追求更多的荣华富贵。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因为受到了这些人的欺辱，所以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会这样对待你。想要将这些人全部除去，自己站上权利的顶峰。本宫说的可对？”

林娟娟的确有几分像严岚湘，但是她却不是从小被娇生惯养了的。而是一开始就怀着这样的种子，直到进宫之后，发现自己想要翻身的可能一点都没有了，所以才会变得这样歇斯底里。“娘娘说的都对。我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人的欺负，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从头到尾都没做错过什么，可是那些人呢？那些我不敢去动手的人。她们，不仅享受个欺负我的快乐，而且还能轻轻松松的就站在权力的顶峰。而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就算是拼尽了这条命，也只能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名声。”

林娟娟事已至此，已然放弃了自己的所有计划。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不要再连累多余的人。她原本应该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吧，否则又怎么会在那吃人窟窿一般的府邸，生活了这么多年。“娘娘你就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我答应了她，她只不过是帮了我一点小忙而已，可是按照宫中的规矩，她一定会被处死。我不想让这样的人，受到我的牵连之后，无辜枉死。所以娘娘大可直接把我送去刑部，我会承认自己的罪的。”

林娟娟已经泪眼婆娑，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宫，因为就算是留在林家，那个苛刻的主母，也不会给自己找一个好夫婿。她只有进宫之后，用尽自己的所有能耐。博得皇上的欢喜。这样。才能够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成王败寇。她一定会乖乖服输的，这样她也可以去女黄泉之下的娘亲相见了。林娟娟既然已经视死如归，就必定不会说出那些话了。裴照月虽然觉得失望，但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她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可是曾经也是被欺负的受害者。她到底是正还是邪？这样的问题，在宫中不会有任何一个定论。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她会被宫中的人，嘲笑，唾骂，痛恨。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值得吗？裴照月没有等来林娟娟给出的答案。因为，德妃很快就通过一封匿名的信，知道了，最终的凶手就是林娟娟。她也只能把林娟娟给放出去了。她并没有和德妃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关住林娟娟，但是德妃也没有怀疑她，只是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的把林娟娟送到了刑部大牢。林娟娟杀害的那些女子，全都是高门大户的女儿。除了朝廷当中一些大臣以外，还有一些世家的女儿也牵连其中。她虽然出身林家但这是林家的一个庶女，林家很快就向外说明她其实并非是林家的女儿。而是当年那个婢女，和其他人私通所生下的。这个据说证据确凿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人敢搬到公堂上去理论。那个所谓的林娟娟亲生的爹爹，也早就被林家乱棍打死。林娟娟的娘亲，也早就已经逝去多年。“这注定是一场死无对证的事情。所有的错处都会被怪在林娟娟一个人的身上。你想要的那些也没了，这真的值得吗？”

沈墨丛来看裴照月，是在将近半个月之后裴照月已经解了之前的禁足。她最近看上去憔悴许多，沈墨丛虽然并不清楚德妃的那些事，但是也能够隐隐的猜测到裴照月，应该是与林娟娟对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关系。“有什么不值得的。我又没有付出什么，反而是她，拼尽全力的殊死一搏，到了最后满盘皆输。生前身后的名声，全都一塌糊涂，甚至连自己的出身，都不被承认。还有比她更惨的结局吗？”

裴照月之前，费尽心思帮助她的那些，现在估计也已经毫无用处。“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她呢？你帮她的娘亲入了林家的祠堂。虽说现在早就已经被扔出去了。可是就在还没事发的时候，她的娘亲在十八年后，终于进入了祠堂。这其中的事情扑朔迷离，就连林家的人，有些也不清楚为什么，她的娘亲稀里糊涂的就进了祠堂。这些都是，沈家的长辈告知我的。因为出了这件事情，所以沈家的长辈告诉我，要离林家的人远一点。”

沈墨丛又用自己的线人查出来了，这些其实都是裴照月的人在暗中帮忙。她就在林娟娟被抓住的前七天之中，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因为我同情她，可怜她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不过，她的确没有很聪明。否则的话，也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