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答应出面澄清事实。”
对于这样的结局,陆健城并不意外。当他来到这看陈慧言的一言一行,他就明白她一定可以。心里不由的有点小小的感动,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在胸间涌动。自打二十岁那年,他独自接手庞大的陆氏企业,哪一次不是他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今日有一个弱小娇柔的女人肯为他出头,冲在最重要的关键地方,心里刚强坚硬的地方变得有些柔软了。“你不是打算在凳子上坐一宿吧?”
陆健城倚在床上伸开大长腿,双手交叠于脑后,抬眼询问她。陈慧言明显搞不清状况,他是什么意思?她跟他谈工作,他却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还是他在暗示她,打算让她在凳子坐一夜?她左右瞧了瞧,冬天的夜晚特别冷,她想打个地铺都不可能,阴冷潮湿非得冻病了不可。陆健城理所应当地占据了床的一大半,他是无声地拒绝她上他的床。“什么时候召开记者会?”
陈慧言完全一副公事的口吻,未回答他的私人问题。“下周一。”
这已经是最快的时间了,做一期全面的跟踪报道也要需要时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陈慧言提议,“明天早上,我们就把老奶奶和小涛带到D城,全程由我陪着,我答应老奶奶要带她参观陆氏食品厂,让她信服买的确实是假冒伪劣的三无产品。人在我们身边,就不怕对手暗中使坏。”
陆健城倒是小瞧了陈慧言的聪明才智,做事细致周到,想的万无一失。“用我派人陪着你们吗?”
陈慧言仔细想了想,“派人陪着吧。”
公事说完了,好像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陈慧言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陆健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斜眼睨着她,看她到底能挨多长时间,才肯上“他”的床。想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发誓绝不会喜欢上他,刚开始,他还有所怀疑,以为她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不得不让他承认,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对他没有想法。她宁可坐在凳子上挨冷受冻,也不主动爬上“他”的床。她有些冷的抱紧双臂,他忍不住问:“你不上床睡觉吗?”
“我——不困。”
他已经这么明显地邀请她了,陈慧言却固执地拒绝。陆健城一把拽过棉被钻进了被窝,她想冻死吗?还要他怎么说,他的意思不明显吗?她在固执什么?还是在怕什么?忽然,他掀开棉被一下子坐起来,冷冷地出声质问:“陈慧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慧言不明所以地抬眼,“嗯?”
“现在天气这么冷,屋子里又没有取暖设备,你坐在凳子上,不肯上床睡觉,你是怕我非礼你?还是想冻感冒,让我感激你?”
“我没有。”
陈慧言觉得自己特委屈,她做什么都不对他的眼。如果她主动上床睡觉,他会说她想勾引他,她与他保持距离,他又认为她居心叵测,想博得他的愧疚之心。“你没有,你坐在凳子上干什么?你不冷吗?”
“我真不困。”
陆健城真是拿她没有办法,隐隐不快的重新躺回床上。“不困,你就坐在凳子上一宿别睡。”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慧言真搞不懂。她从没谈过恋爱,也从未与男人打过交通,她智商高,可在男女间的情事,她智商为负数。当初上高中时,全校学生都看出曹明阳对她有意思,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看不出对方的心思。面对陆健城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子,她更是糊涂。陈慧言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偷偷望了眼陆健城,平时工作健身睡得很晚的人,今天九点不到,就上床休息了,也真是叫人弄不明白。渐渐地,陆健城那边没了动静,仿佛真的睡着了。陆健城向来浅眠,又常年晚睡早起,自是清醒的很。他假装闭目熟睡,全身感官感觉陈慧言在做什么。他已经很明显的在告诉她,他不介意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可她依旧固执地与他保持距离,她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天是真的冷,屋子里出奇的阴,陈慧言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感觉寒意从四面八方往她身体里钻。她又偷偷地瞄了眼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她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慢慢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旁,又轻手轻脚地从里面拿出一个被子捧在怀里,蹑手蹑脚地来到床的另一侧。她真是坚持不住了,如果再继续坐下去,她感觉自己会变成一尊雕像。她豁出去,满屋子就这一张床,凭什么让他霸占住,她要挨苦受冻?虽然下定了决心要上床睡觉,可陈慧言依然担心陆健城会发觉她的动作。她向来睡觉踏实又老实,不会随便乱动,她只要占着小小的一小边,就能安静地睡一夜。关了灯,顿时,屋里一片漆黑。陈慧言待适应了黑暗,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轻轻地盖上棉被,侧向外躺,就占据了一小方地方,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不动。她的这些小动作,陆健自是清清楚楚,他勾唇一笑,故意翻了身,将自己朝向她。陈慧言立刻全身紧绷,真怕他醒来,质问她为什么睡在床上。还好,陆健城只是翻了个身,她绷着的心才稍稍松下。头一次与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地躺在一张床,虽然两人身上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可对方均匀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却不知不觉地充斥进她的感觉器官。紧张绷着的情绪终究是抵挡不住困意的来袭。今早她起了个大早,又晃晃悠悠地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干了一下午的体力劳动,晚上又接着做饭,收拾厨房,直到现在才算闲下来,陈慧言的眼皮开始沉沉垂下,不多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陆健城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身旁的小小蜷成一团的身影,她连睡觉时都那样安静,就像她养的猫,慵懒闲散,细微的呼吸声,他的鼻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雏菊香。不知为何,他讨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也厌恶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只有她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他不但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陆健城凑近她,仔细地闻了闻,那是她头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困意慢慢袭来,陆健城难得的这么早就会泛困,他更近的将自己移向陈慧言,仿佛那里是他睡觉的源泉,越靠近她,睡意越浓,不知不觉,他也很快的睡了过去。两个人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一个贪恋对方的气味,越挨越近;一个寻找温暖的地方,也不知不觉地向对方靠拢,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在睡梦中,自然而然地寻求心底所要。他伸开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她靠在他的肩头,将自己缩进了他温暖的胸膛。陆健城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从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陈慧言这些年来,从未睡得如此踏实,温暖,安全,像被人呵护的猫,温顺柔软乖巧。夜晚,静谧而安祥。陈慧言一夜睡的极为舒适踏实。这会儿,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贴着烙铁,细密的如羽毛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所到之处,又麻又痒。准是她的猫在舔她的脸,猫的爪子压着她的身子,她想挥手撵走那只调皮捣蛋的猫。迷糊混沌的陈慧言想挥走这股怪异的触感,她分不清这是种什么滋味,难受,迷茫,不知所措。她轻轻地蹙眉。当意识逐渐清明,费力地张开双眼,目及之处,是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孔,蹙紧的双眉,紧闭的双眸。陈慧言被眼前的人,眼前的举动吓的魂飞魄散,她忘了挣扎,忘了反抗,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心乱如麻,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才算是正确。陆健城依旧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会做梦,现在他梦见自己怀里的美人鱼滑不溜湫,他想抓住。身上的衣物束缚着他的全身,陆健城不耐烦地想要解脱,烦燥地去除身上裹得难受的高领毛衣,想重新揽回那份温暖时,手掌所到之处,空无一物。陆健城倏地睁开俊美的双眸,目及之处,哪有什么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