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没再出现过反贼,只是偶尔会看见反贼的尸体,或者肢体,会吓得娘子们尖叫。由此可以看出,韩信在杀人的时候,有时候挺随意没耐心的,胳膊腿啊什么的,在整片林子里乱飞。慕晚晚艰难的爬上了山,大雨滂沱,俯瞰整座城,都笼罩在雨丝朦胧中,隐约能辨认出浮岛横月汀的位置,看上去……还要走好一大截路。慕晚晚心如死灰,想原地摆烂了。韩信蓦地转过身来,慕晚晚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心虚。“怎么了?”
韩信看着她眼神躲闪,也不知道她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他只淡淡提醒了句,“下山路滑,当心脚下。”
“……哦,谢谢。”
下山的路的确不好走,有的地方坡陡,再加上这大雨,浑黄的泥水像溪流一样冲下山,慕晚晚看着眼前的路,眼神呆滞了。别一会她又骨碌骨碌滚下山吧,那也太丢人了。她提起裙摆,直接把长而累赘的裙子捞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着。韩信特地放慢了步子,可身后的小女娘跟得还是慢吞吞。他回头看着她僵硬笨拙的步子,唇角动了动,刚想说来背她吧,又怕遇到反贼不能第一时间应对。他站在那看了好一会,看得慕晚晚心都悬了上来,差点还被伸出来的刺条绊倒。韩信:……他抬手掰了根树枝下来,递给慕晚晚。慕晚晚愣了愣,没接,尴尬摆手,“给我也没用,到时候被反贼抢了,反而成了打我们的武器了。”
韩信再次:……她竟然以为自己给树枝给她,拿来防身的吗?“是给你拄着走路的。”
“……哦。”
慕晚晚接过树枝,往地上戳了戳,还挺结实的。她一边打着伞,一边拄拐跟在韩信后面,下山的速度虽慢,但好在途中没遇到反贼,也没摔跤,算是安安稳稳地下了山,就是一双鞋报废了,脏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此处离横月汀,大约还有两个时辰的脚程,主君还需再坚持。”
“好的。”
慕晚晚甩了甩鞋上的泥巴,小跟班一样的继续跟在韩信身后,可他却冷不丁的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慕晚晚差点又撞进他怀里。他冷淡道,“诸位,我与我家主君现下要去往别处,就此分道扬镳吧。”
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也不委婉,直接就是撵人走了。慕晚晚看着那群人失落的眼神,也不好说什么。横月汀就那么点大,再说了,他们的任务还是招兵买马,以后肯定要和反贼杠上的,这群平民住上去,也不安全。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都不想答应,可又没人敢说话,毕竟这位杀神除了对他家小表妹态度好点,对其他人都冷冰冰的。但还是有个胆大的中年娘子开口了,“小郎君,既然都带着我们走到这了,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吧!”
她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于是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没有了郎君,我们肯定会死在路上的,现在到处都是反贼。”
“小郎君,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我们给你磕头,往后一定都日日记着你的好!”
于是呼拉拉地又跪下一大片人,对着他们磕头乞求,慕晚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顿时头大。又来了,又是慕晚晚最招架不住的跪地磕头了,但是这次,慕晚晚没说话了。就客观的来说,这些人的目的地都不一样,韩信一个人送这个送那个,不得累死?再说了,赵云他们还在横月汀等着,现在战事四起,城破危矣,他们还得商量接下来的安排。慕晚晚还在心里组织语言呢,韩信却开口了。“你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彻底呆住了,包括慕晚晚,也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这也……太直接了吧?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啊!他接着冷淡道,俯视着这群跪拜的人,“我只保护我家主君,乱世之中,你们还是早些学会自保为好。”
说完,直接抱剑离开了。慕晚晚原地愣了两秒,赶紧拔腿就跑,屁颠屁颠的跟上了韩信。果然,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够道德绑架你。连韩信都说不帮了,慕晚晚一条咸鱼还能说什么?乱世先杀圣母,她还是乖乖缩在她的龟壳里,牢牢抱着大佬们的大腿好了。“小郎君!你怎么这么狠心!我们这么多人命,你就不管了?”
有人追了过来,韩信拧起眉,眸色不悦,压低嗓音冷声道,“若再跟过来,休怪我剑下无情。”
声音冰冷,隔绝了众人的一切希冀,可他们又没办法。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身后的众人都知道韩信的杀伐狠厉,他都明说了,他们自然不敢跟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雨势渐小,天边黑沉沉的乌云也散开许多,光亮更足了些,慕晚晚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这条路上人很少,估计大家都往其他城池跑去了,很少有人会去横月汀的方向,路上时不时冒出几声鸟叫,慕晚晚东张西望着,韩信忽然开口了,“主君可会怪我见死不救?”
慕晚晚知道他想说什么,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于是学着韩信之前训诫她的样子,有模有样道,“现在局势乱,又只有你一个人,还得保护我,当然分身乏术,没法保护所有人,我们还是以自保为主。”
韩信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沉着声音道,“主君若是想帮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平定乱世,一统诸国,让世间再无暴乱纷争,百姓们才不会流离失所。”
嗯……话题一下子升华了起来。当一位明君有多难,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慕晚晚这种老色批,唯一一点能吸引她当女帝的,就是能开后宫,能纳很多男妃。可现在却让她勤勉朝政,治理江山,做一位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顿时感觉自己肩负重任,咸鱼要被迫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