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个尖细的声音答应道“我这就去。”
姚默娘还没听出来是男是女,就见一个干瘦的男人朝院门外跑了出去。潜意识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如果还算亲人的话。那两个女人,老的是她的奶奶钱氏,年轻的是她二婶柴氏,刚跑出去那个痨病鬼样的男人,是她二叔姚继业。身边这个小男孩,就是她弟弟姚福生,父亲给取的名字。“福生,拉姐姐一把。”
姚默娘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头又疼又晕,冷得要命。姐弟俩艰难的往屋里走,身后一个苍老的公鸭嗓威胁道“给我好好等着郑屠户来接,再寻死觅活的,我就把福生卖了去当奴才。”
姚默娘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有着奶奶称呼,却没有一点亲情的老女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看谁敢!”
钱老太没想到她会反抗,看人的眼神还那么吓人,她神情一滞,哼了一声转身带着柴氏走了。小福生拉着姚默娘回到他们住的屋子,搬着凳子垫在脚下,从柜子里掏出一套干衣服,两手托着拿给姐姐“姐,赶紧换上,我以为你也和娘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着小嘴一撇,又红了眼圈。姚默娘轻笑,摸了摸小福生的头“不会,以后都不会了,你先出去,姐换上衣服。”
小福生听话的点头,“嗯,我不走远,姐姐换完叫我一声。”
然后便噔噔跑出去,关了屋门。姚默娘看着眼前那套同样满是补丁的干净衣服,叹了口气,快速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她刚换完衣服,就听见院子里又乱哄哄的吵嚷起来。小福生慌乱的跑进屋,划了门闩,又搬个凳子顶在门上,这才跳上炕,拉过一床破烂棉被就往姚默娘身上盖“姐,你快躲起来,郑屠户来了。”
姚默娘感觉好笑,他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保护起来了,殊不知真要是奶奶和叔婶安了害他们姐弟的心,就算躲起来,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她这次跳河寻死也是有原因的。不久前,边关传来爹爹战死的消息,还送过来一块爹生前的腰牌。奶奶和二叔见他们爹爹战死,把她娘卖给杀猪的郑屠户,得了十两银子。她娘不从跳河死了,还没过三七。人没了,郑屠户找他们要回银子,奶奶和二叔二婶舍不得把到手的银子往出拿,这才许诺郑屠户,拿她代替。那个屠户比她爹还大上两岁,她不同意,一气之下学着娘的样子跳了河,她运气比娘好,被后山的猎户给救了。院子里的吵嚷声越来越大,福生紧张的攥着小拳头,两眼盯着房门,生怕那些人闯进来把姐姐抓走。姚默娘趴在窗户上,从窗纸的小洞往出看。院子里站着一个黑壮的汉子,脸膛红通通,满脸的络腮胡子,他手上拿着一把杀猪刀,正大声叫喊着“姚继业你给老子滚出来,你这干的叫人事?人我不要了,赶紧把银子给我还回来。”
不是来要人的,是要钱?姚默娘心里一放松,头疼的更厉害了,不出意外她肯定是被冰水给激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