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懒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以前对蔫不吭声的李花颐使气指、非打即骂,不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能把气撒在这个妹妹身上,已经习惯性看到她就抡胳膊根儿,这次也不例外。他倒是忘了昨天在老王家没在立夏身上讨到什么好处这件事,今天一看到李花就习惯使然地挥舞起拳头来。立夏可不是李花,不是那任打任骂的受气包子。抡着手里的几只野鸡,劈头盖脸把李大懒折腾个够呛。李大懒这个原本要打人的,现在成了被追打的。满院子的人看着飞舞的野鸡毛和到处乱窜的李大懒,都傻了眼。“敢打我?你疯了不成?你个赔钱货、丧门星……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李大懒一边东跑西颠地躲避着李花的追打,一边嘴里还不肯服输地叫嚣。“没错,我就是疯了!被你们这群不要脸的逼疯了!”
立夏手里的野鸡往李大懒身上猛砸,“赔钱货?丧门星?说的这是你自己吧?你个烂赌鬼,祸害了家里多少钱?对我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有你这样的大哥,李花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立夏越说越委屈。不是替自己委屈,她是穿越者,对赵氏、对老李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压根儿不会产生委屈这种情绪。她是在替李花委屈。李花脾气懦弱、性格内向,不像李大懒和李鸢那样能言善道,不会讨好赵氏,所以家里的重活累活一件不落地全压在她身上。从会走路起,就得拎着竹篮子去田里捡穗子、摸螺蛳,去水边掏野鸭蛋;再大一些就要垫着小凳子剁猪食、喂猪、喂鸡……长大了下地种田、洗衣做饭、上山采野菜摘蘑菇,浇水洒粪伺候菜园子瓜棚子……李花家里家外、山上山下脚不沾地乱窜,累死累活伺候着老李家赵氏、李大懒和李鸢这三张好吃懒做的嘴。每天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却从没在赵氏和李大懒、李鸢这里落得半个好字。和里正儿子的亲事告吹,沦为了清水村的笑柄,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时候,李花非但没能在家里得到丝毫慰藉,反倒被赵氏母子女三人骂得更凶,更刻薄。李花不委屈吗?当然委屈,她只是没处说,不敢说而已。立夏继承了李花的这具身体,多多少少也继承了些她这种压抑到极点却无处宣泄的情绪。但她和李花不同,她不会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哭,她会把这种压抑发泄出来。李大懒既然自己撞到枪口上来,那立夏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挥舞着手里的野鸡,立夏连跑带撵地追着李大懒抡了一通王八拳,把他逼到了院子堆放扫帚和簸箕的角落里。李大懒眼睛被迷了看不清脚下,没留神被簸箕绊倒,一屁股跌坐在扫帚上。扫帚都是用竹枝子扎成的,枝枝岔岔扎在身上针刺似的疼。李大懒被扎得“嗷”一下窜起来,正好立夏正抡着野鸡往他头上砸,被砸了个正着。立夏手里的几只野鸡原本被捆得挺结实,但被当成武器折腾了一通,其中一只野鸡扎脚的绳子松开,扑腾着从她手里挣了出来。鸡毛飞舞、翅膀扑扇、爪子乱抓,在李大懒的脸上留下几道渗血的口子。李大懒只觉得脸上刺麻麻的疼,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登时嚎了起来:“出血了,出血了!你个贱丫头,把我打出血了……你们都是死人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挨打?”
“贱?我再贱也值八十八两银子,给你还了赌债还给李鸢攒了嫁妆。你倒是不贱,拆骨头卖肉看看能不能换回来八钱银子?”
立夏看李大懒这又横又贱又窝囊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抬脚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下。院子里的其他人因为李大懒那一声嚎,也迅速回过神来。大凤跑过来拦住李花,李鸢跑去扶起捂着腰呻、吟的赵氏。李大懒得了空档,“呲溜”窜到大门外,嘴里还不忘放狠话,“李花你个死丫头给我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立夏朝李大懒背影消失的方向“呸”地啐了一口,“你也给我等着。下次还敢跟我抡胳膊根,看我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