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柳清清先说了真相，那陆时煊是不会说的。可既然柳清清已经说了，那陆时煊也就没有再瞒着的必要。甚至，他还说：“迷心蛊，能够扰乱人的心智，让人性情大变……我听说这段时间姜离从你家里搬出去了，看来，你是见识过那个蛊虫的厉害了？”

事到如今，他甚至连自己会蛊术的事也不隐瞒了。这些年陆景砚虽然也有猜测，但是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陆庭华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二孙子居然还会蛊术。想起以往的事，陆景砚的声调冷了很多：“当年石女士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你的蛊术是谁教你的？”

陆时煊原本还在笑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在听到陆景砚这话以后，登时间消失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谁都没有在对方面前提起过当年的事，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默契。尽管他们兄弟俩从来不亲近，但是当年的事都让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们于是谁也不说，不是为了不刺痛对方，只是为了不刺痛自己。可是现在，陆景砚先说了。陆时煊的脸色阴沉下来，一双眼睛盯着陆景砚，显得深邃无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所以对视的时候基本上是平视的。他问：“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有必要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当年你妈是怎么把我妈逼死的？”

“陆时煊，当初如果不是你和石女士突然出现，我的父母都还好好地活着。”

“那是假象！”

陆时煊嗤笑着说，“你真的以为你爸和你妈的感情好？他们的婚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你妈自己管不住男人，凭什么怪我妈？而且……”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鸷，“当年可是你妈给我妈下蛊！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和我妈，可如果不是你妈那么做，你爸怎么会为了我妈殉情，你妈又怎么会被老头子逼死？”

虽然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陆时煊还很小，但是现在说起来，他却还是记忆犹新。当年石粟玉带着他去陆家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他们以后会又一个幸福温暖的家，他会跟自己的爸爸生活在一起。石粟玉说他的爸爸有很多钱，会送他去最好的学校上学，他以后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会交到很多朋友。他们以后不用再受人白眼了，会过上尊贵无比的生活。可是实际上呢？实际上陆明生对他们也是真的很好，但是没过多久，石粟玉就死了。石粟玉死了之后，陆明生悲伤过度，选择了殉情。因为石粟玉死之前控诉是陆景砚的母亲给她下了蛊，所以后来陆庭华对陆景砚的母亲池吟怀恨在心，最后逼死了她，让她为自己的儿子陪葬。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楚了。但是那股恨意却一直在陆时煊的心里蔓延，从来没有减轻过。“陆景砚，万事想来都在你妈，你怪不了别人！”

陆景砚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下蛊害人。池吟心地善良，是贤妻良母，平时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怎么可能下蛊害人？而且，一切都是石粟玉他们母子来了之后才改变的。“陆时煊，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跟谁学的蛊术！”

陆景砚又问了一遍。陆时煊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慢悠悠地转动着椅子，仰着下巴看陆景砚，“姜离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妈是苗疆石家的人。”

陆景砚神色不变，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了某种猜想。陆时煊居然能在他面前平心静气地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其实陆时煊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姜离的身份？也不知道是真的看穿了陆景砚的心思还是凑巧，陆时煊说：“你不用奇怪，我一早就知道姜离是苗疆的人。她跟我以前的那个嫂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像。”

虽然长得都一样，也同样跋扈嚣张，但是那个蛮不讲理，这个却要有脑子很多。陆时煊略过了这些问题，说了重点：“我妈是苗疆的人，精通蛊术，我是她的儿子，当然也是天赋异禀……这下，你明白了吧？”

陆景砚明白。陆时煊的意思，是想说他自学成才。但是有可能吗？蛊术那么复杂的东西，连他自己钻研都得不到建树，陆时煊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想，我绝对不可能做到？”

陆时煊也不打算跟陆景砚继续争辩这个，而是突然起了好心，告诉陆景砚，“既然你已经知道姜离中的是什么蛊了，那应该也已经让顾玲儿帮忙解蛊了吧？”

陆景砚没有出声，但是陆时煊的话却让他深思起来。陆时煊居然还知道顾玲儿也会解蛊的事？对于姜离的事，陆时煊是不是也知道得太多了？“那个蛊其实不难解，但是在解蛊的时候，姜离的情绪会不稳定。所以，那段时间你最好注意一下。”

陆时煊又说。连陆时煊都这么说了，陆景砚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回去以后就给顾玲儿打了电话，把这件事说了一遍。随后，陆景砚又把程平江叫到了办公室，让程平江去查陆时煊的底细。听到陆景砚的吩咐的时候，程平江有些奇怪。“陆总，您跟陆时煊不是一起长大的吗？怎么还要查？”

他以为陆景砚对陆时煊的一切都很了解。实际上，在今天之前，陆景砚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今天去了一趟陆时煊的办公室，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陆时煊……他背后可能还有别人，而且甚至有可能……“总之，立刻去查。”

陆景砚说，“一定要把陆时煊的底细给我查得清清楚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不把陆时煊查清楚，陆景砚就总觉得心里有颗石头在悬着，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掉下来。同时，因为陆时煊的话，姜离在解蛊的时候，陆景砚的心里也不安定，生怕会出什么事。为了不刺激姜离，姜离解蛊这段时间陆景砚没有过去，可是没想到，却有别人过去了。去的人，是陆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