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娃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也完全不看脸色，见陈莺失落的像根木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又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能出去了，其中的心酸不已，有些感同身受。于是四娃大方地说：“陈莺你放心吧，等我回来一定最先告诉你我们的探险故事。”

说完拽着五娃和罗孝彦潇洒地离去。陈莺眸子里逼出了一点泪水，眼巴巴的望着关上的门。要不是四娃他们走的快，罗蔓都想把手上的布头扔到他嘴里。这熊孩子，你出去就出去炫耀个什么劲？罗蔓安慰道：“咱们在屋子里暖和，不用出去受冻也好。你信不信四娃出去这一趟，他再也不会说要出去玩了。”

见陈莺有些不解，罗蔓诱惑道：“你若是不信，咱们打个赌，等他回来，你便问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去玩，他若说不去，就是我赢了，他若说去，就是你赢了，如何？”

陈莺惊讶地看着罗蔓，注意力果然转移到打赌上，而不是望着门口发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也没有开口问，而是颇为期待地等着四娃他们回来。陈阿婆说：“既然有赌约那就有彩头，你们谁赢了，我就奖励她一个小礼物。”

陈莺更感兴趣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赌，“奶奶，是什么样的礼物啊？”

陈阿婆摇着头说：“说出来哪还有什么惊喜啊。”

备受期待的四娃一行人顶着寒风出门了。刚走了几步四娃就后悔了，湿掉的鞋子踩在脚下就像踩了冰刃一样，割的人脚疼。这会子他哪还有心思去关注什么热闹什么探险。在火堆旁取暖的时候还不觉风雪的厉害，一出来就感受到它的不友好了。四娃撇着嘴，旁边的五娃也是一个样，冷的脸都白了。二哥虽然好些，但也是强壮镇定。等三人“跋涉”陈家时，四娃五娃一脸惊讶。这还是他们从下雪之后第一次见到被掩盖在雪中的陈家房屋。原本整齐利落的小院到处都是石头碎到不能燃烧的木块，颓圮的篱墙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有些地方人们走动的痕迹有些明显，他们只以为是张扬二人拖动木柴留下的印记。“你们就是从这里救出陈叔他们的吗？”

四娃实在想不出他们是怎么搬动那么多的砖块木头，将人从房屋的角落救出来。“你们也太厉害了。”

四娃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罗孝彦心说，他倒是不厉害，厉害的是大姐。五娃颤抖着牙齿说：“咱们不是出来查探情况的吗？可是现在哪有什么人啊？你该不会听错了吧？”

四娃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是不相信他啊，他绝对不可能听错的！他大声说：“你懂什么，我绝对不可能听错，当时就是有人，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我现在就去找找。”

五娃皱着眉说：“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毕竟是我们自愿出来的，又不是你强迫的，就算你真的听错了，我们又不会怪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四娃更生气了。他就想看个热闹容易吗？眼瞅着两个孩子就要骂起来，罗孝彦连忙阻止道：“刚刚那会儿有人，这会没人也是正常，谁会大雪天里一直呆在这儿不动啊。”

人又不是房子，有腿当然会移动会跑啊。“大哥你说的对，他们不是离开了就是躲起来了，我们先去找一下？”

四娃高兴地对罗孝彦说，期待着他的回应。罗孝彦觉得头疼，“你不要激动，咱们刚刚也看了，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既然他们走了，没有什么热闹看咱们就先回去吧。”

“我不要，我还没有探险呢。”

四娃摇头拒绝。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给陈莺说要探险，这还什么都没发现怎么能回去呢。被逼急了一向不爱思考的四娃思维敏捷起来，他努力地劝说：“二哥你就不想一想为什么刚刚陈叔家会变得那么喧闹，你也知道大雪天人不会轻易出来，那流民出来是不是又像上次那两个坏人一样，要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五娃反应更快，果断意识到其中的问题，附和道：“四娃你说的对，我刚刚冻得脑子都不转动了，本来我出来就是想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我了解你，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就一直说自己听到了吵闹声，你既然说了，那时肯定有人过来了，他们为什么要来，而且来了又带走了什么？”

五娃环视一圈，小脸上满是认真，经历过被迫躲进衣柜里胆战心惊的经历，他可不想再继续被动下去。如果那群人真的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们提前得知，就会有好的应对办法，毕竟现在家里不只是他们几个小孩子，还有陈叔陈阿婆，还有张扬弟兄。看着两个陷入沉思的弟弟，罗孝彦第一次觉得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少还是他们想的太多。被赞同的四娃挺起腰杆，拉起五娃的手感动地说：“五弟还是你懂我，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五娃翻了个白眼，“不要叫我弟弟，你也就比我早出生一会。”

“嘿嘿，我知道你一直想当我哥哥，可是不行哎，我才是哥哥，你只能当虎奴的哥哥。”

“我不同意就不是你们的好哥哥了是吧？少给我在这用激将法。”

罗孝彦好笑地看着两个弟弟耍宝，以为刚刚使那眼色他没看到？他罗孝彦躲在桑树上偷师的时候可是练就了好眼力，想瞒得过他？没门！“行了，我也没说不继续查看，难得出来一回，要是不玩过瘾，下次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四娃五娃相视一笑，他们以前跟这个二哥还是有些距离的，大伯一家没逃荒之前，二哥都不着家，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到，其他时间想多说句话都难。所以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直接提出来，不过最近跟二哥相处时间多了，四娃五娃知道二哥哥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容易冲动，又经常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是他非常有责任感，会很耐心的照顾虎奴，对他们也亲近温和。罗孝彦说：“我们就找一圈，如果没发现什么咱们就要回去了，你们同意吗？”

见四娃五娃点头同意，罗孝彦才松了一口气。还是大姐厉害，平日里多学着她的做派是对的，什么事要跟着孩子商量着来，只要抛出一个能让他们接受的点，他们就不会太闹腾。罗孝彦在感叹四娃五娃被大姐拿捏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最早被收服的那个。等三人将院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别说藏人了，就是耗子估计都要被冻僵了。罗孝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对失落的四娃说：“我看不出哪里有什么奇怪的，粮食都被陈阿婆和陈叔拿回去了，衣服被褥都不少，就算有一些丢了，那些砖块和木头可没人碰。”

所以也不存在被人拿走东西的情况。四娃也是什么都没找到，心里扯着一根筋，难受的慌。“二哥，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五娃也默不作声，他自诩聪明，可实在是在一片杂乱的院子里和满地积雪中也没有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他们真的想错了吧。罗孝彦说：“别难受了，他们没拿走东西不是更好吗？虽然不知道他们过来干什么，既然已经走了，咱们也别再追寻原因了。”

四娃五娃齐齐点头。来时欢快，回时沮丧。三人静默地推开屋门，一股热气就扑到身上，抖落身上的积雪，低落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从他们推门到抖雪，罗蔓就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三人的表情，看到他们情绪都不高，尤其是四娃五娃的眉毛都垂了下来，抿着嘴也不说话，心里就有谱了。罗蔓给陈莺使了个眼色，陈莺早就坐不住了，立刻过去围在四娃身边，“四娃四娃，我问你一个问题。”

四娃跑到火堆边烤火，陈莺也跟了过去。四娃很敏锐地感受到一屋子人都怪怪的，大姐低头不看他们，但是从她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就知道，大姐是在偷偷笑呢。陈阿婆和陈叔也含笑看着他们。角落里的张扬两人也悄悄打量他们。四娃一脸戒备，警惕地说：“先说好，你要是问些为难的问题我可不会回答。”

比如打听他最近什么时候尿床？那块不翼而飞的馅饼是不是他吃的，这些...他统统不会回答！陈莺都被他的态度弄蒙了，恍惚中以为自己要问出什么埋藏多年的秘密一样。四娃正了正神色说：“我现在准备好了，你说吧。”

“就是...你出去这一趟还要...还要继续出去玩吗？”

陈莺犹犹豫豫地说完，还观察着四娃的神色。四娃果断地摇头，“不出去了，我不出去了。”

他的鞋子都湿了，脸也冻得僵硬，出去看一回热闹连个老鼠影子都没看见。陈莺欢呼一声，“阿蔓姐姐，你真的猜对了啊，四娃说不会出去了。”

罗蔓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陈莺一点也不为自己赌输了而难受，反而兴致勃勃地跑到罗蔓身边。“阿蔓姐姐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罗蔓说：“这还不简单，只看他回来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这一趟事毫无收获，肯定不会再去第二次。”

为了顾及四娃的自尊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罗蔓没有说。四娃虽然好奇心重，但是怕冷又怕累，一出门风雪一吹只怕他就要后悔，再加上隔壁的动静虽然隐隐约约传了过来，但是到后面什么都没有了，就可以知道他这一趟出去绝对看不到现成的热闹。跑空一次，他可不会再想着出去第二次。就算再待个十来天他忘记这一茬还要出去，那也是风雪停了之后的事。大家都要出门也就更不用担心天气寒冷吹风感冒之类的事情，他只要不遇到什么危险，她才懒得管他。陈莺更佩服罗蔓了，原来阿蔓姐姐在他们回来第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呀，她还傻乎乎地问个不停。“阿蔓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四娃懵在一边，怎么了？知道什么？不想出去是他的事，跟大姐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明白！”

四娃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罗孝彦听了一会也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对四娃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视而不见，笑着走回堆放自己小工具的角落。还是大姐厉害，一步一步都算到位了，知道那些流民已经离开了，四娃再出去也不会遇到危险，他感受一次就不会再闹腾。最终还是五娃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四娃的肩膀替他解惑，“还没看明白吗？估计咱们刚出门大姐就拿我们打赌了，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大姐肯定是赌你会说下次不会再出门，看来是大姐赢了，就是不知道大姐有没有什么彩头。”

罗蔓听到后挑眉不语，五娃这分析观察能力真不是盖的，只怕在陈莺围着四娃打转的时候他就在观察了吧。五娃看向罗蔓，“大姐我说的对不对？”

见罗蔓点头，他继续对四娃说：“你又没有任何损失，一个小小的赌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比较好奇大姐赢得彩头是什么。”

四娃撇撇嘴，怪不得大姐这么爽快就同意他出去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做了一下午的针线活，罗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针线还有布头都放进陈阿婆面前的小箩筐里，之后才说：“这我可不知道，是阿婆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又对陈阿婆撒娇道：“阿婆你到底藏了什么小礼物要给我们，我看莺儿的棉衣也做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家也没有油灯，只靠着火堆取亮对眼睛可不好。”

陈阿婆嗔了她一眼，老喽，做了一会活就腰酸背痛的，她将东西收好，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做饭不舍得放油放盐吗？今天的彩头就是让你点菜，只要家里有的，但凡你说想吃什么我就能给你做出来。”

言下之意，只要有材料，什么都能满足。罗蔓疯狂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