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笙没理她,转头对众人道:“我在新房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镇边大将军的儿子和儿媳就双双死在脚边。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也不难找。”
说着她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指着窗户和门的距离,道:“你们来的时候这门是关着的,很简单,其实门是凶手自己关的,窗户到门的距离并不远,只需要一个身材很高且手臂长一些的人就完全足够。”
“这也不能证明人就不是你杀的,相反,更有可能是你杀了人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发现了。”
这时,一直在阴影里的男人走出来,他身着玄色锦服,领口和袖口都是红色的,身上的花纹亦是红色蚕丝绣成,腰带却是黑色与红色相间,两种颜色极为诡异,丧服不是丧服喜服不是喜服,可恰恰是两种颜色的冲突显得他俊朗非凡,眉骨英挺,一张脸清冷恍若长居九天的谪仙。这便是荆蜀国太子,周瑾恪,容笙的新婚夫君,一个生前死后都饱受争议的男人。容笙现在没空琢磨他的生平,见周瑾恪否定了她的说辞,摇摇头,“我观察过了,刀插进死者肋骨至少两寸,而且刀是扎进骨头里的,镇边将军的小公子身经百战,武艺超群,一般人杀不了他,我一个没有练过武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同时杀两个人。”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体格高大、手臂较长且练过武的男人?”
容笙点点头,“显然是的。”
周瑾恪顿了顿,转头看陈宣同:“大将军怎么看?”
陈宣同眼睛赤红,已然冷静很多,他看看容笙,再看看周瑾恪,冷哼道:“太子殿下,老臣戍边多年,出生入死为荆蜀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老臣的小儿子跟着臣在边疆风餐露宿受尽苦楚,不曾想没能马革裹尸还,反而在这偌大的盛京,在您大婚之夜死在您的东宫!还请太子殿下抓到真凶,秉公处理,不要为了某些人,寒了边疆几十万战士的心!”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就算不是容笙干的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倘若不把她抓起来秉公处理,边疆几十万战士就要寒心,就要撂挑子不干了。这样近乎威胁的话从嘴边说出来,太子爷的脸色变都没变一下,淡淡道:“大将军请放心,孤绝不会纵容凶手逍遥法外,一定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陈宣同也实在是太过悲伤,得到这样的回答便没再说话,在旁边携夫人一起坐下,老两口满脸泪痕,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容洛瑶本想再往火上浇点油,但是转眼看到容笙幽幽的目光,她只好选择乖乖闭嘴了。话说得太多,反而惹人生疑。“来人,封锁东宫,按照太子妃说的去寻找凶手!今夜就算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侍卫立刻领命出去了。周瑾恪负手而立,眸中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冷冷的看向地上的尸体:“来人,将太子妃押下去,若是抓不到凶手,就让她自己去给镇边大将军一个交代吧!”
容笙看了一眼他。这个男人面若冰霜,一双清冷寒眸没有半点情绪,周身低冷的空气似要将人冻结。容笙知道,他说的找不出凶手就把她送给镇边大将军,这绝不是说说而已。她无奈叹了口气,为了以防自己被关押着又出什么意外,她说道:“殿下,臣妾在这里不也被看管着吗?”
周瑾恪眸中寒光泠泠,侧头撇她一眼,倒是没再强行要将她带下去,转而又对侍卫吩咐:“送太后回宫,封锁这里,不许任何人出入。”
太后也是聪明人,闻言不再多说什么,由着侍卫宫人将自己送回了宫。此时,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东宫四下寂静,侍卫已然将东宫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人人胆颤心惊,有那胆子大的在悄悄讨论这个太子妃大概是个不吉之人,凶案现场,人人脸色各异。容洛瑶盯着容笙满脸笑意,一双眼睛却是阴渗渗的,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容笙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那个在丞相府活得像条狗一样的女人,她怎么突然就这么有脑子了?容洛瑶暗暗咬牙,额间隐隐有藏不住的青筋,对容笙的恨更深了几分。那贱人这么多年倒是演得一手好戏,她还真以为她是条只会摇尾巴的狗,没想到这狗一进东宫就会咬人了!容笙对容洛瑶阴森森的目光视而不见,趁着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的间隙,她的脑袋终于得了点空闲捋一捋她所得到的信息。她是二十三世纪中药世家的天才少女,却因为车祸穿越到了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古代相府千金身上。不过她的穿越似乎和别人的不同,她能看到原主未来六年的人生,知道她会死在二十四岁那年,而现在,正是原主十八岁的时候。此时所经历的事情,和原主十八岁那年所经历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原主是重生到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而她是横空插进来的穿越者,这具身体里实际上住着两个灵魂,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她这个穿越者的灵魂暂时战胜了原主重生的灵魂。至于以后谁来主导这具身体,容笙猜测,应该是要看她们各自的本事。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她在那个时代是出车祸死了,如果在这个时代灵魂再被挤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今夜的杀人案,就是在决定她的生死,她,必须得赢。血腥味弥漫的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那么多人跟两具尸体挤在一起,屋里竟只有灯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良久,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领头的侍卫噗通跪在周瑾恪面前:“殿下,凶手已经抓到了!”
后面的侍卫把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押上前来,此人果然身材高大,比寻常人几乎高出两个头,尤其是那双手长得很是突出。从他的外形看,完全符合容笙形容的凶手的样子。领头侍卫接着禀报道:“属下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太监换衣服试图逃出去,为防止他再逃,属下们打断了他两根肋骨!”
周瑾恪微微一抬手,示意侍卫退下。被抓的凶手趴在地上咳了两口血,抬手朝周瑾恪作揖,“贱民刘三叩见殿下!殿下,贱民是冤枉的,贱民没有杀人!”
“哦?”
周瑾恪眉头一挑,“没有杀人,为何要换上太监的衣服逃跑?”
“殿下,这是误会!贱民跟小德子换衣裳不过是他暂时有事想回家一趟,又因在当差走不了,贱民同他关系向来交好,便想着和他换衣裳让他先回家处理家中事务,谁知道衣裳还没换,竟先被当成了凶手!殿下若是不信,小德子也被抓来了,您一问便知!”
说着刘三朝小德子问道:“是不是这样的?”
小德子连连磕头:“回殿下,事实就是刘三说的这样!奴才家中母亲病重想看奴才最后一眼,奴才今夜当差不敢擅自离开,便跟刘三想了这个办法,且奴才今晚和刘三一直在一起,他可没杀过人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容笙的身上。小德子说一整晚他们都在一起,刘三根本没有时间去杀人。所有的矛头再一次转向了容笙。“太子殿下!”
陈宣同直接朝周瑾恪脚边跪下,“求太子殿下给老臣一个交代,给我那可怜的儿子一个交代!”
周瑾恪缓缓转头看着容笙:“太子妃,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笙在众人灼热的视线里矮身对周瑾恪行了个礼,走到小德子面前,身着大红喜服的她周身冒着肃杀之气。“小德子,你确定他今晚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没有离开你片刻?”
说着容笙微一偏头,似笑非笑,“你可要想好了回答,但凡说错了一句,你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小德子有片刻的犹豫,看了一眼刘三,又坚定的点头:“奴才所说的,句句属实!”
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对容笙的轻蔑。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一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以为随便两句话就能吓到他了?容笙不慌不忙,随即转身问周瑾恪:“劳烦问一下太子殿下,东宫可有何处有湿泥?”
众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怎么生死关头问这么无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