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体表温度降低,花匠闷哼一声转醒,茫然四顾,看到小柔后,瞬间流下泪来。“女儿啊,我的乖女儿,为父对不起你!”
父女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痛哭,围观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王妃居然有如此医术,真乃神人也!”
小柔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爹,幸亏了王妃娘娘出手相救,否则女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父女跪下,千恩万谢,贺苏苏连忙将两人扶起。“王妃娘娘,那,那我等方才接触过老王头的人,该如何是好?还请娘娘救救我等啊!”
见花匠痊愈,众人惊叹的同时,却是更为关心自己,毕竟方才他们都碰过花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贺苏苏取出藿香正气水,让花匠率先喝下,笑眯眯的让众人排队领药。小瓶子里的药水不仅闻着刺鼻,味道更是上头,不少人浅尝一口已是大皱眉头,更加信服,毕竟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分发完正气水,贺苏苏正色:“这是预防瘟疫的药,大家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记得去看大夫,真是传染病的话,仅靠把活人烧死是没用的。”
大周朝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有些类似于蛮夷,民智未开,非常依赖于占卜问天,要向他们解释这不是瘟疫,只是中暑,难度等同于让他们相信皇帝不是上天的儿子。贺苏苏暂时没有做异教徒,被抓起来审判的打算,干脆借着愚昧让众人加深印象。一众下人领了药,对她大为改观,当天晚上来送饭的人便恭敬了许多,伙食亦是比平常丰盛。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小柔居然主动到这柴房里来,要照顾母子俩的起居。要知道,因为北冥熙两任王妃皆惨死的缘故,王妃婢女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香饽饽,府中人人避之不及。贺苏苏自立惯了,没什么需要人伺候的,看小丫头单纯善良,留在身边也没坏处,便同意了。而且团子出乎意料的非常喜欢她,小柔身上似乎有着天生的亲和力。能有个人陪着团子也不错,最起码不会发生之前那种事了。北冥熙不知是不关心还是压根不知情,对她私自离开柴房,还闹出这一番不小的动静不闻不问,贺苏苏乐得轻松,最好约定时间到之前都不要再见到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才好。然而事与愿违,她很快又见到了北冥熙。今天是十五,月圆。贺苏苏被领着往北冥熙寝宫的方向走,传话的太监眼中带着悲悯,宛如看一个将死之人。她兴起,笑道:“刘公公不知王爷这回叫我又有什么吩咐?总不见得是召我去喝酒赏月吧。”
刘公公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扯,阴阳怪气:“娘娘倒是心宽。”
“人活一世,万事总要争个明白,您说是不是?”
宽大衣袖下,贺苏苏将一枚簪子塞给刘公公,笑意不减。原主虽说声名狼藉,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千金,家私还是藏得几件。掂着簪子分量,刘公公笑意真诚了几分。“每到月中时分,咱们王爷的腿疾便会发作,宛如万蚁挠心,甚是难熬。往日一些个不自量力的,上门充次,都叫王爷杀了。”
怜悯的看了眼贺苏苏:“王爷指名要让娘娘去瞧瞧,老奴也没法子,娘娘自求多福罢。”
贺苏苏默了一瞬,道过谢。到了寝宫前,竟发现一个下人也没有。“王爷每到此时总是易怒嗜杀,索性撤了人伺候。”
刘公公站在门外,显然也不打算往前一步了,贺苏苏哭笑不得,坦然推门进去。瞬间被屋内的温度冻了个激灵。晚上的温度本就比较低,这屋里更像开了空调一般,比室外低了起码五个度。看到屋角摆放的冰盆,她了然,不禁咋舌,一个失宠的皇子还如此奢侈,要知道古代的冰要保存可不容易。幔帐垂下,影影绰绰中,一个人影背对着她,一道森冷嗓音传来:“过来。”
后面居然是个水池,温度更低,水面冒着白雾,却是冰水。北冥熙赤着上半身坐在其中,双目紧闭,汗流浃背。贺苏苏上下打量了一瞬,心底中肯评价:“身材不错,性感。”
那精壮的肌肉上不均匀的分布着道道伤疤,给男人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一双冷眸骤然睁开,怒气冲冲看着她:“你还在等什么!”
贺苏苏无辜眨眼:“等什么?”
“还不速来替本王治疗!”
北冥熙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若是换了不相干的人,他早就一剑杀了,这女人当真大胆!贺苏苏恍然大悟,朝他伸出手,北冥熙不解皱眉。“熙王殿下,您总不会想让我在水里施针吧。”
无奈挑眉,北冥熙中的毒属火,发作起来若置身烈焰,是以在冰水中仍汗流不止。可她不是啊。北冥熙脸色铁青,半晌,仍是伸出手牵住她,任由她搀扶着自己到床上躺下。长年坐轮椅,北冥熙大腿以下的肌肉有些萎缩,与上半身的力量感形成鲜明对比。察觉到她的目光,北冥熙目光如刀:“本王不介意此刻便杀了你。”
贺苏苏翻了个白眼,取出针包摊开,毫无诚意:“臣妾错了,王爷饶命。”
说着,一枚银针已然扎进膝眼穴。顿时,北冥熙闷哼一声,双手紧攥成拳,死死瞪着眼才没有痛呼出声。贺苏苏笑的人畜无害:“还有反应,证明肌肉还没有完全坏死,痊愈的希望很大哦。”
“你……”北冥熙咬紧牙关,愤怒的同时,心底却涌上狂喜。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双腿的存在,即便是痛楚。贺苏苏面不改色,继续施针,随着时间流逝,之前扎上的银针尾部发黑,挑开后,冒出一股脓血。等把所有针都拔除,北冥熙已经晕过去了,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透,贺苏苏也长舒了口气,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舒展开。久违的,体会到了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