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虽被软禁,倒也没受委屈,山中圣教坍塌,山下依附于五仙教的平民人心惶惶,北冥熙还需圣女安抚人心。劝说启程无果,贺苏苏也苦闷的很,闲来无事便会找圣女一同说话。她将秘境中前辈留下的方法一一尝试,始终解不开圣女身上的诅咒,基因在她的世界尚且充满了不确定性,玄之又玄,想来那前辈即便是天纵之才,也无法超脱时代桎梏。“若是无法便罢了,如今我已不是圣女,与你的约定你自也不必放在心上。”
圣女脸色苍白,恹恹靠在窗边,反笑着劝她。贺苏苏将银针收回,眉宇间尽是倔强傲气:“医者济世救人乃是本分,我遇着你,便当尽力,无关乎约定。”
前辈留下的法子还有三种,圣女如今也才二八芳龄,她便不信没有法子。圣女抿了抿唇,轻颤:“那日密道中,你便不怕我诓你下水,自逃了么?”
这几日圣女惶惶不安,在她眼里,北冥熙比大巫要可怕数倍,族祗覆灭,初见时明媚的异族天骄,如今见到北冥熙,宛如见了猫的老鼠,瑟缩一团。贺苏苏默了一瞬,淡淡:“自然也想过。不过彼时那种情况,跳或不跳,生死皆是五五开,我愿意冒险尝试。”
何况她还有保命底牌,再不济躲进空间里,等风平浪静再出来即可,但这自不必和圣女说。这一行人中,除了团子和小柔单纯无害,谁不是各自藏着秘密,彼此算计。话风一转,贺苏苏再次疑惑:“王爷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你若知道,交与他,换一命自由岂不更好。”
这些天北冥熙在山中掘地三尺,每回无功而返便要回来为难圣女,贺苏苏对这个世界了解到底不多,更想不明白,一个偏远部落,有什么玩意儿值得北冥熙屈下中原皇室的尊威非得到不可。圣女咬唇,无奈一叹:“并非我藏拙不说,我之前也说过了,五仙教传承的方式,是由两位大圣分别传授,大母早亡,大巫还来不及传承也死了,王爷想知道的,我确实不知。”
贺苏苏皱眉:“那你们先人传承也忒不严实,就没想过后辈子孙里,万一出了大巫这种败类,以下犯上,那传承岂不就断了?”
“非是如此,祖训上,仰阿莎必须成婚诞下子嗣后,才能得到大巫手上那份传承。是以近几年,传承与诅咒一同担着,我们才不得已将手伸到漠北,没曾想……”没曾想,一头撞上了北冥熙这尊煞神。大巫藏身蛇腹,亲信也皆死在那一战,教中秘密乾坤,可谓是断了个干干净净。说不清是天意作弄还是命中注定,贺苏苏叹了口气,正要温言安慰,门外传来一道森冷嗓音:“既然如此,本王留你便也无用。”
北冥熙面若痨鬼,眼底一层青黑,这几日神出鬼没,想来是一瞬未合眼,更添得他那满身杀死森森。圣女瑟缩了下,屈身便跪下,牙关打颤:“王爷慈悲,看在五仙教上下只余奴一人,高抬贵手罢。”
“传承已断,余你一人又如何?百年之后,想你也无颜见祖宗,不如本王成全,叫你今日同族人一齐下去,倒好交代。”
北冥熙阴翳一笑,轮椅上龙头一动,口中吐出一枚毒针来。“王爷!”
贺苏苏推开圣女,险险躲过,皱眉:“遭逢此祸又不是人家愿意,王爷何必赶尽杀绝!”
大巫也就罢了,圣女虽说有私心,却也救了他们几次,不该死在这么荒唐的理由上。北冥熙眯了眯眼,冷冷:“黄石关那小子本王不与你计较,不代表你有资格在本王面前叫嚣。”
那目光看她,与看圣女并无任何区别。贺苏苏蓦地想起来密道内,那道杀机四溢的目光,喉头一凝,艰难的抽了抽嘴角,干涩笑道:“妾身自然知道贱命一条,在王爷这值不得什么。但王爷千金贵体,不立危墙之下,总有些干系。”
她调动通感,将单方面的屏蔽解除,随即取下发间簪子,微红着眼眶,咬牙划破手腕。原主这身子虽说受尽欺负,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稚嫩得很,贺苏苏本人亦是怕疼得很,声势浩大,猛的下去也只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却还是疼的她瞬间红了眼。这在战场上厮杀无数的熙王殿下看来,比蚊子咬一口大不得什么的伤口,在通感的作用下,被贺苏苏的恐惧放大了数倍,熙王殿下眼眶也红了红,紧紧抓住轮椅闷哼一声,喉间挤出咬牙切齿一句:“你做了什么!”
贺苏苏边抽鼻子,边委屈:“妾,妾身在王爷身上已然种下了五仙教的秘宝子母蛊,从此以后,王爷的命便与妾身连在一起了,王爷若要滥杀无辜,妾身便也自戕,让王爷黄泉路上做个伴。”
北冥熙脸色阴沉,一口气沉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分明被迫承受通感的人是他,贺苏苏这语气却仿佛是他欺负大发了她。圣女愕然抬眼,表情在“我们族何时有这蛊”的茫然中一闪而过,瞬间领悟了贺苏苏的好意,挺直腰杆:“王爷若不信我五仙教蛊术的厉害,大可一试。”
手上的伤口便是铁证,熙王殿下皇亲贵胄,何其惜命,怎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试一试。”
北冥熙脸色青白交错,恶狠狠瞪着贺苏苏,牙缝里挤出冷笑:“贺苏苏,你好得很,你给本王等着!”
说罢拂袖而去,气急之下,过门槛时轮椅没掌握好,险些踉跄了下。门外白齐不明所以,连忙扶住主子,正要疑惑,北冥熙甩开他,铁青着脸离开。白齐茫然,探头看向屋内,贺苏苏抽抽搭搭对他道:“小齐大人,王爷好面子,他欺负两个弱女子的事,你便别往外说了。”
尚未走远,又耳力奇佳的熙王殿下硬生生将轮椅扶手上的龙头按碎了。英明神武的殿下,自打娘胎里出来,吃过苦受过难,却从未如此被人戏耍过,偏生有苦难言!若叫京城那些政敌知道了熙王殿下如此吃瘪,少不得要弹冠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