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苏苏心底叹着气，面上却是嬉笑：“师父念了这么久的佛，诵了这么久的经，脾气却还是此等暴躁，逢人就骂，遇人就杀，难怪菩萨不收你。”

左慈冷哼声“道是我求这秃驴收我，佛国高僧我倒带走过几个……恁油嘴滑舌，又来扰我作甚！”

她跑到蒲团上坐下，苦大仇深望着左慈蒙着白布的眼睛，一口长似一口的叹气。笃信神佛的左宗主头皮发麻，暗暗念了句佛号，警惕道：“作甚？”

“师父，你竟丝毫不关心你的徒儿是不是叫旁人欺负了去。”

“你若毒不死他，也莫说是我徒弟，省的丢了我的人。”

贺苏苏一默，悻悻“您可真直白。”

左慈无奈“谁欺负你了？”

“师父，您和九歌认识了也有五个年头了吧？您说此人深不可测，那他将我送到您这，究竟是何用意，总不见得想让我学成一身本事，返回去杀他罢。”

“哼，那只老狐狸在想什么，我又怎会知道。不过你诚然是斗他不过的，将你送来我这，兴许是托大，看你一只小虾米，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九歌若是如此托大之人，哪还活的到今天，需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贺苏苏明面上到底是周人，与他有着国仇，抛开这些，单单为了讨好那个缥缈如影子一般的平阳世家，也不足以让九歌送她学毒。若她是九歌，定是将人关起来最为稳妥。闷了一会儿，端得毫无头绪，贺苏苏又叹足一口气，幽幽道：“师父，你说社稷坛那儿的私牢，要怎么潜进去。”

罕见的不见左慈毒舌讥讽，他皱起眉，脸色很冷“问这个做什么。你想为师年纪轻轻，先给徒弟收尸么？”

左慈是个混不吝，让她去杀合欢也说的如玩笑一般，此刻神色却凝重得很，说明是真关心她，那地牢也是真危险。贺苏苏心头微暖，哂道：“我不过是听人提起，有些好奇。”

“这天底下的好奇心皆明码标价，没有那样的本事，便不该去想！”

左慈声色稍厉，缓了缓，念声佛号，淡淡道：“那地牢便是我腿没废时也不敢去，九歌奸诈狡猾，本事却是有一些的，你道承欢殿中北斗七星是他附庸风雅叫的？”

“此人精通风水星算，于奇门遁甲颇有研究，邪门玩意儿更是一堆。嘿，说我是老毒物，我都自愧弗如……总之，那地牢中暗含九九八十一道机关变化，没人领路，困也困死在里面了，再加上冒顿网罗了天下一众绿林高手，多的是穷凶极恶亡命之徒，镇守其中。你这小胳膊腿，还没摸到门路就叫人拆啦。”

他在九歌手底下好赖混了个宗主当，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也因着贺苏苏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入了她眼的徒弟，哪怕知道这番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却还是喋喋不休的交代出来。贺苏苏点了点头，眉峰蹙的极深，左慈当她没听进去，有些愠怒“逆徒，莫要不放在心上！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地方你闯不得！”

“师父放心，徒儿对自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分明是三脚猫也算不上……贺苏苏嬉笑着搪塞过左慈，便扯了个借口溜出佛堂，左慈拦也拦不住，长叹了口气。私牢的危险，左慈是半分没有夸大，贺苏苏心知肚明，她想硬闯比飞蛾扑火还不堪些，烛火甚至不会为她颤动一下。但……她可以不硬闯的啊。回了房间，贺苏苏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进了空间。到大都这些日子，她疲于奔命，精神时刻紧绷着，已有一段时间没进空间打理，一看药田葱郁井井有条，便知系统“戴罪立功”，殷勤献得甚是积极。她一进来，白猫便跳到她肩头，撒娇蹭她，尾巴讨好的摇得极欢。贺苏苏猛吸了一会儿，笑得甚是和善。系统炸毛，蹬了两下后腿挣不开，遂小心翼翼：“宿主，有话我们好好说，你切莫冲动。”

“统儿，瞧你说的，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也理解你职责所在，有时候身不由己，不会怪你的。”

“宿主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那你……”“你之前不是提过，我在黄石关留下的药种都有定期入账吗，现在我这积分还欠多少？”

系统没有人的感情，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七上八下，颤巍巍查完“柔然三百五十五条人命，药种活黄石关二十口人性命，如今，还，还欠三百三十五积分。”

贺苏苏脸色微沉，等她还完这三百多条人命，再赚够买金手指的积分，黄花菜都凉了，遑论救人。她冷笑一声，提着白猫后颈子，森森道：“想个法子，让欠着的先抵着，日后再还，我想法子再赚的不入此列，行是不行？”

系统迟疑：“这……”“成，你不答应也行，我今日就在这匈奴大都一死了之，管你甚么蛊玺兵祸，届时生灵涂炭，浮尸千里，都得算到你头上！”

贺苏苏色厉内荏，先兵后礼，忽又温声：“又不是不还了，只是紧着要，你变通一二，让我近来挣的积分先能用，日后找回蛊玺，还清三百积分还不容易？”

系统叫她威逼利诱，犹豫许久，终究是点头应了。“宿主想出什么法子进地牢了？”

贺苏苏神情舒缓，叫它调出货架，看来看去半晌，却是笑道：“不告诉你。”

暂且将这巨额欠款搁下，她顿觉一身轻松，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赚些积分回来。济世救人这四个字，范围甚是宽大，并非只有活人性命才叫济世救人，就如因果神秘，系统对这济世救人的界定也不甚明确。如此，便叫贺苏苏寻了空子钻。仗着毒宗小宗主的身份，贺苏苏理直气壮的使唤起自家的死宅师父，在南首院子的吃食里下了毒。初初左慈自是不愿意，直骂她胡闹，承欢殿虽是合欢那婆娘的心头血，但就是把这里头的人都杀了，九歌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反给她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