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后院中。靳一半身衣裳沾着血走到陆淮琛面前,抬起的五指仍沾着丝丝血肉。“主子,他们说自己是尤国余孽。”
陆淮琛只是瞥了一眼,“不用审了,一群被雇来的亡命之徒罢了。”
靳一擦了擦手,他蹙眉,“问题是谁会雇这群人来这里闹事杀人。”
陆淮琛神色淡然,他转身就走,只留下极淡的声音化在风中。“都处理了。”
靳一朝着他背影拱手,肃然恭敬,“是。”
纪令月坐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干帕子绞着湿发,她一边打着呵欠,头点的如小鸡啄米般。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在屋中响起。纪令月眨了眨困到朦胧的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困到出现幻听了?”
她掩手打了个呵欠,想放弃这头长发趴着睡时,一阵冷风陡然蹿过她脖颈,锁骨处泛起一阵凉飕飕的寒意。纪令月一激灵,倏然坐直了身子,一手搭在脖颈,错愕又茫然的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屋子。“这屋子该不会闹鬼吧?”
如是想着,纪令月往床榻里缩了一缩,闭紧了眼默念大悲咒。“我以为纪三小姐不知害怕为何物,没想到居然怕这种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
纪令月猛然睁眼,恰好撞上了来人那双好似能颠倒众生的眸。“陆……”纪令月及时的刹住了,改嘴道,“王爷?”
陆淮琛挑眉,银灰色的衣袂垂在身侧,俊美不似凡人的容颜在烛火照耀下衬得愈发精致如玉。纪令月所有的困意都飞走了,她下意识想要下榻,察觉自己只着里衣,按照古代的思维,这跟她只穿内衣是一个级别的道理。纪令月抿了抿唇,为了避免吓到王爷,她还是乖乖的坐在榻上好了。于是她麻溜的滚到被褥里,把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张脸。纪令月道,“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陆淮琛看她行云流水的一顿操作,那般雍容璀璨的眼神满溢着深深的嫌弃。他轻嗤,“本王对前后都平的小丫头不感兴趣。”
嗯?纪令月皱了皱眉,神情陡然严肃。她松开了被褥,慢慢坐直了身子。什么前后都平,她明明是前凸后翘好吗!她愤愤道,“王爷,您这么评价一个妙龄少女是对我极大的侮辱!”
说罢,纪令月不甘示弱的挺了挺腰板。昏黄的烛火下,略微宽松的里衣轻轻勾勒出女子玲珑窈窕的曲线,散落的青丝微乱的搭在胸前的起伏上,一笔一划皆是造物所钟。陆淮琛只是一眼,视线如水般滑过,落在了别处。他沉默,纪令月才察觉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傻,又如同鹌鹑般慢慢缩了回去。她轻咳一声,有意转移话题,“王爷怎么会在这,你也是来参加京华诗宴的?”
他倚靠在墙边,姿态散漫,“本王像闲到来看这种无聊东西的人?”
纪令月,“可你现在不就出现在这了吗……”她话没说完,就在陆淮琛一个轻飘飘眼神中偃旗息鼓。陆淮琛收回视线,他轻嗤,“说吧,为何去后院。”
纪令月一愣,堂堂摄政王干嘛要打探她的私事了?然后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还是如实的回答了。“王爷?”
陆淮琛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是宁王?”
纪令月有些疑惑,不知道陆淮琛语气一瞬的不虞从何而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仍是老实的点头。“今日在场就只有宁王,又提到诗宴相关之事,无论是谁都会想到他吧?”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王爷可知道今晚偷袭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头?”
陆淮琛挑眉,“知道。”
纪令月眼眸一亮,她刚要询问,又冷不防的听到他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纪令月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透心凉。她瞥了瞥嘴,斜睨他一眼,“那你又为何故意拦住那帮前来救我的将士,还在不远处看好戏?”
陆淮琛漫不经心道,“看三个被追到陌路的人垂死挣扎的模样,难道你不会觉得有趣吗?”
有趣?有趣你个大头鬼!纪令月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枕头往他头上砸了。冷血,无情,恶趣味!她骂了陆淮琛祖上十八辈祖宗,但又怕他看出自己想什么,使劲做了个深呼吸,时刻提醒着眼前的人是大反派,不能以常理度之。看到纪令月郁闷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陆淮琛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只是这抹笑淡的如风过无痕,好似蜻蜓点水般余留刹那涟漪,轻轻荡开后了无踪迹。“那帮人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
陆淮琛的突然出声,让纪令月微微一愣,顿时从郁闷中脱离出来。“什么是亡命之徒?”
“身上背负着累累血债,被人追杀的走投无路。”
陆淮琛简易的解释着,他意味深长的望去,“旁人都说你聪明,你还当自己真的智计无双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骂起她来了?还没等纪令月吹胡子瞪眼炸毛起来,陆淮琛那戏谑的语调打断了她。“这么蠢,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银票。”
说着,他倏然抬手,像轻轻拂过花瓣般随意掠过,屋内紧闭的门突然敞开。好似一阵风拂过,当纪令月眨眼的一瞬,人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待她回过神来,屋里什么都没有,那扇门好似从未开过,紧紧的闭着。唯有一道似有若无冷调的清香残存在空气之中,彰显着有人来过的痕迹。纪令月有些茫然,她想起陆淮琛走前说的那句话。乍一听是在吐槽她……指不定是留下了些讯息。纪令月盘腿沉思着。她原以为那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但中途看到他们举棋不定犹犹豫豫丝毫没有杀人果决的模样,又动摇过。一群从五湖四海流亡而来的亡命之徒得有多大的缘分才能刚好凑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有一双手在暗中推动。可这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